“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樓裏起了火,是吹風還是灑水呀。我說至少不能火上澆油。這事由保安打人引起,我們就該避開暴力。現在,這好比水已然漲到了堤壩不能管製的地步,堵漏,加鞏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我認為最好的辦法應該開閘泄洪。具體怎麼泄,我隻提兩點,一答應工人一部分合理的要求,以做緩兵之計,因為我們工作的失誤需要時間來彌補。二,保安傷人事件在公司數不勝數,他們誤以為這些渣滓都是老板的打手,為了公司形象著想,老板應該對於保安傷人之事,直接向工人道歉,”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老板就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說:
“我給工人道歉,說得好,給工人道歉?給工人道歉!”
會議廳裏噓聲四起,有公司以來,也許還沒有人提過這麼尖銳的問題了。一個小小的試習主任,敢叫老板向工人們道歉,這就叫找斃食。人們都為我捏了一把汗。我坦然地一笑說:
“是呀,董事長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公司的領袖,你要是肯這麼做,一定可以安撫工人的燥動和不安的,也一定可以給工人一個明亮的前途。這公司雖是你個人的,因為他太大了,有了眾多人的加入,他關聯著成千上萬人的生計,這已然不是你個人的事了。不過,你的言行,卻實能取得群眾的信任。對於邪惡,你說句公道話,這眾怒就平了一半。”
“你說得這都是一孔之見。”
會廳的領導席上有一位老者,他戴著一個圓形的老花鏡,臉色陰鬱,說話的聲調嗡聲嗡氣的,隻是叫人感覺著有一個蒼老的含混不清的聲音,不知來自何方。具說他是本公司的工人聯合會的主席,老板身邊的紅人,年齡大約已進古稀,年輕時曾經是鄉一級政府的秘書,有一定的文化。現在是靠了村裏的某位領導的威力,在本公司任職,平常的工作就是背著手到車間裏轉悠一圈,回頭和老板說聲一切平安無事,他被底下的主任比喻成了老更夫。他的口頭語就是:‘今天要想明天的事,明天要想後天的事,今年要想明年的事,明年要想後年的事,一年一年又一年,公司肯定大發展。’我不喜歡這種人,不是因為我對老人不敬,他身為工會主席,沒有有效的組織工人開展一定的活動,他隻是圍在老板的周圍,報喜不報憂,他可以幫著總經理或者老板否定所有工人的意見。給人一種他的蒼老可以把所有的是是非曲直都會掩蓋的天衣無縫。工人們包括主任們,對他大有微詞,隻是他卻至高無尚的權力,老板對他言聽計從。他說:
“老板要是給工人道歉,這就失了公司的威嚴。開了這個先例,以後工人就會反天,動不動就要老板說對不起,工人是什麼呀,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機器,錢就是一個開動這個機器的按扭。”
“這是有名的餿主意,工人拿著老板的錢,叫老板向工人道歉,這是餿主意,這就是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