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高級領導的言詞總是如出一轍呀。他們總是固執地以為金錢可以收買工人所有的熱情，給他們錢和罰他們錢具有同樣的效果。因為錢，他們就給工人踩在腳下，視工人為驢馬，不顧工人的死活；他們把工人的血汗視為低賤；麵對工人的罷工，他們也是不肯低頭自省吾身，真是可悲呀。有時，業內人事談雙向的問題，他們總是以自己的鼠目寸光來解釋這一切：對你不好是他在行使自己份內的權力，開除你也同樣行使他們份內的權力。殊不知，這樣貌視工人的熱情和存在，就是犯了雙向的大忌---工人離心判道，對工作消極怠工，對廠裏的機組設備漠不關心，這恰恰給予了他們這種權力最大的損害，他們還自詡是多麼的英明，真是算來算去算自己呀。
“毛主席還自我批評了，他照樣倍受人民的愛戴呀。自古來，明君聖主，有哪個不是以自醒其身來服眾呀。”
這個老頭看起來有些惱怒，至少在公司裏他沒有聽過如此不敬的話。他的臉色更陰了，他清了清嗓子，說：
“公司從全世界請來了高級工作人員被你這一說全斃了，研究生，博士，他們難道還不如你呀。”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個老家夥的話，簡直就是對我人格的汙辱，一團火從心底直升到頭頂。
我提高了嗓門說：
“這些高工可都是在三樓辦公呀。車間裏的情況他們有誰了解呀？你們看看車間裏的煙氣，這又不是熏雞房，這一天有誰知道多少個工人把喉嚨嗆壞呀？又有誰知道工人因為長時間疲於奔命而累的吐了血？還有誰知道工人受了傷？我們用摩托車馱關他們滿世界找醫院呀？有誰知道，一個工人到庫房裏領了一個接觸器，卻是假冒偽劣產品？高工是神嗎？他們從書本裏賣來一大堆管理名詞來高價出售，哄弄得就是你太當他們神仙了。因為管理不善，造成窩工，資源浪費，又有誰知道？還有，這次保打人，因為什麼呀，就是因為我的工人和開天車的說了一句玩笑話，就差點給打死。工人都不幹活了，現在聯在一起鬧事，為什麼呀，有誰知道？可是我知道，在座的主任們都知道！你以為平時走馬觀花的到車間裏一轉就平安無事了，這瞎子摸象掩耳盜鈴！”
這個老頭語塞，被我的話搶白的隻有清嗓子的份了。不過他可不願意在大家麵前被我的氣焰所壓力倒。他說：“你善於攪辯是你有才華，不過年輕人，你隻看到了事情的表麵現象，你忽視了實質的東西。”
“工人都罷工了，說別的沒有用。我隻不過是建義老板一下，也許老板想得比我還在前呀，工人才是企業真正的上帝。他知道什麼叫禮賢下士，要不公司怎能開這麼大呀。”
“沒有你這樣建議的，你這是給老板出難題！”
我隻好沉默了。會議廳裏漸漸有了小聲的議論聲。工會主席的嗡聲嗡氣的話還在不斷地響。我真有些安那不住想一走了之。正好，現在銷售科的人來找總經理，說，國外定的貨，貨櫃被擋在門外進不來，按時拉不走，是要有麻煩的。
“去！你告訴大劉把鏟車開到大門口。我就不信這個邪！”
總經理咬牙切齒地說著，站起身，可是被老板叫住了。
“你還嫌事情不夠糟哇！我早說過，你要好好的弄弄這些保安，一天到晚光他媽給我惹事！接下來，還有要說得吧，我看這個主任就不錯，敢說話，就得這樣子，我不喜歡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人，大家有話就直說。”
人們仍然沉默著，也許人們都在想該不該說句話，老板的話到底有何深意呀，他是在考驗一個人的才能還是在考察一個人對他的忠心？主要是這個忠心，到底對事還是對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