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融雪
“什麼不適合？你們不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嗎？”封大為一直認為他的女兒，是和常敖談戀愛。
“那隻是朋友間的友誼。”封婉瑩解釋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他，那麼幾年前，我就已經在你們麵前承認了。”
“你不喜歡常敖？”封婉瑩的媽媽沈美杏插話問道。
“當然不喜歡，常敖哥的個性，和你女兒我的個性，簡直就是水火不相容。”封婉瑩最清楚，她父親無論怎麼強勢，始終都會聽取媽媽的意見，所以現在由媽媽來發話提問的話，回答問題就不能含糊了。
“常敖是一個好男孩。”沈美杏說。
“是的，我也覺得常敖哥，是一個蠻不錯的男人。”封婉瑩記得以前在學校學習的時候，老師說過：你想更有效地反駁對方的話，首先就應該讚同對方的觀點，然後從那個觀點裏麵找出反擊的突破口。
“是的，我知道的，你們都是為了我好，這個我很清楚，但是……”封婉瑩故意稍作停頓，當看到她的父母似乎對她的話，沒有任何的抗拒感，才繼續說下去：“可是你們也知道你們的女兒我，從來就是一個任性的人，我說話算話，從不肯改正的性格，和我老爸是一樣的。”
“哼。”封大為聽到他女兒居然拿自己做反麵例子，本來想馬上指責的，可是他妻子用手擋著他，示意讓女兒說下去，無奈之下隻好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首先是溝通問題，你們也知道，常敖哥常年不在深圳，他在這裏的時間，一年就那麼四、五十天，根本就不像一個本地人。我們的溝通其實很少，而且最嚴重的是，我們根本就沒有共同的話題。”
封婉瑩當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最起碼要說出一些讓父母接受的理由，反正隻要想得出來，可以作為理由的，都應該說。無論什麼理由都好，說出來了沒準就真的變成有效的論據了，即使說看到常敖就討厭……
“第二，你們覺得常敖哥好，我並不這樣認為。你們不是不清楚，常敖哥在外麵，是有很多女人的。現在的社會雖然是很現實，但是有些東西，無論怎樣都是無法勉強的。就好比父親和梁阿姨……”
封婉瑩沒敢說下去，她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封大為在十多年前，曾經在外麵也有一個情婦，隻是現在大家都老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淡了……
“哼！”封大為正想發作，誰知這次沈美杏似乎站在女兒的那一邊。
“小瑩說得對，你那破事，誰都清楚，可是偏偏沒有好好處理掉。”沈美杏作為正室，對封大為的情婦所表現出來的寬容大量，的確是無話可說，這也是為何他們能夠一直維持著良好婚姻的有力基礎。
“你們能夠保證，我和常敖哥結婚後，就真的能夠幸福嗎？假如真的能夠很幸福的話，那麼我就結婚吧。”封婉瑩說著說著，忽然有一種以身赴死的覺悟和神態。
她雖然仍未至於有資格奪得最佳女主角，不過她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的戲劇功底，就已經能夠讓市戲劇團的演員們汗顏了。
“老公，你能夠保證麼？”沈美杏盡管也挺喜歡常敖這個人，隻不過她對後者在外麵的名聲，一直都很不滿意，現在封婉瑩把話都挑明了，作為母親的她，自然需要考慮女兒將來的幸福。
“我不能保證。但是男人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封大為平生死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的老妻，所以當沈美杏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後，就什麼後續的話都無以為繼了。
“你自己也沒有管好，現在又想毒害你的女兒？”可能是封婉瑩的話，觸及了沈美杏的痛處，所以她選擇了在此刻，聲援自己的寶貝女兒。
“哼……”封大為今天似乎沒有太多的話，總是在哼哼應付。
“父親，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幸福，可是你也明白，感情這些事，根本就是不能勉強的。勉強沒有幸福，你知道吧？”封婉瑩差點沒把電視劇裏麵的橋段都搬出來了……
“哼！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跟常敖說去。”封大為丟下一句話以後，略帶怒氣地拂袖而去。
“還虧你敢推心置腹，假如你不把話挑明了，媽媽我還不幫你呢。”生兒知道兒心思，沈美杏當然最清楚自己的女兒腦袋裏麵裝著的是什麼鬼念頭：“什麼時候看機會合適，帶回家見一見。”
她提及的，當然就是見家長，當然就是說明要見杜雲卓了。
“還沒這麼快呢。”封婉瑩低頭臉一紅，沒有再接話。
“你敢駁斥你老爸，至少說明那個男人，使你充滿了力量。而這種力量，居然強大地讓你拒婚，那麼那個男人，應該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封婉瑩的聰明，就好像遺傳自沈美杏，所以作為母親，很了解女兒的心思。她的反推斷，基本符合封婉瑩的想法。
“不過無論怎麼說，你還是得給常敖一個交待，讓他死了這份心。”沈美杏實在不想自己這一代遺留下來的問題，再一次毒害她的女兒。雖然她表麵上，對於封大為的情婦並沒有太多的抗拒，但畢竟作為一個女人，始終不樂意看到自己的男人被瓜分的。
“我明白，我知道怎麼做了。”封婉瑩點頭表示明白，她能夠用言語說服父親以後，對自己的口才的信心，簡直到了一個無可複加的程度。“我會讓常敖哥放棄的。”
沈美杏望著自己的女兒，忽然覺得她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兒了，封婉瑩的眼神充滿了一種堅毅而決斷的力量……
兩個小時以後，封婉瑩馬不停蹄的，乘著自己的信心處於一個很高的興奮點，第一時間火速約見了常敖。
常敖對於她的這次極為意外的約會，覺得有點異樣：封婉瑩從來就沒有主動約過他，往往隻是應付式的在他邀請了數次以後，才勉強成行的。她明明知道他們大婚在即，為何又會在這個時候，主動約見自己呢？常敖覺得似乎有點問題，一個很大的問題。
“怎麼？你準備在結婚以前，和未婚夫大人我，來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常敖抵達他們常去的那間星巴克咖啡廳的時候，封婉瑩已經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了。她故意大大咧咧地打了個招呼，表示自己有備而來。
“我拒婚，而且我父親妥協了。”封婉瑩改變了她的說法，暗示封大為並未能夠在逼婚一事上麵，得到有效的進展。
“封叔叔居然會讓你拒婚？”常敖非常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甚至忘記了坐下來。
“先坐下來再說，你太礙眼了。”封婉瑩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動作，似乎整個對話過程，都開始被她掌控似的。
“你真的拒婚了？而封叔叔也答應了？”常敖很清楚封家的強權統治政策，因此他認為封婉瑩能夠拒婚，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對，正是這樣。因為我根本不愛你。”封婉瑩望著這個已經相識了二十多年的男子，突然有一種憐憫的想法。
她的確曾經喜歡過這個男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愛，她當時也陷得很深。正如她自己描述，常敖的確是一個蠻不錯的男人，不過就是太花心了點。若是當年他主動追求自己，而且立誓決不勾搭其他美女的話，估計封婉瑩還真的會答應下來。
可是當時的常敖並沒有這樣做，他隻是笑著敷衍過去了。封婉瑩是個聰明人，她清楚常敖是絕對不會為了任意的一個女子，而放棄整個森林的，所以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對這個青梅竹馬的大哥哥抱任何的情感和幻想了。
“嗬嗬，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愛我，但是這絲毫不能阻礙我對你的愛啊！你知道，我是很愛你的，一直都是，從小到大都一直愛著你。”不得不承認說，若是常敖要想顯露出一種真誠的感覺，他是絕對可以從眼神和動作表露出來的。
封婉瑩完全不為所動，她淺笑著繼續說：“可我不能守著隻有你給予我的幸福，我承受不起。你身邊太多女人了，常敖哥根本就沒可能將全部的愛情隻放在我一個人身上。我是一個需要有愛，才能活下去的人。在沒有我的愛的海洋裏，你隻會感到痛苦，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幸福的，這樣會讓我更加煎熬。我不愛你，但也不能因為你的愛來將我束縛。”
“什麼？”常敖好像一時間沒有更好的反駁說法，所以借助反問來拖延時間：“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和我逛街看電影吃東西的麼？難道那個時候你不開心麼？難道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就比不上和那個男人相處一個月的時間？”
“那隻不過是朋友之間的交往罷了。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封婉瑩很冷靜地說：“如果那樣能成為開心的標準，那麼我將回答你，是的，我不曾快樂過！時間的流逝就像這指縫裏的流沙，我隻能感覺到它摩挲得痕跡，卻未能拚湊出點滴。如果愛情是用時間來衡量的話，那麼我隻能說我輸給了時間，而不是一段段再也拚湊不起來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