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奇怪的是,中國軍隊裏沒女人,在中國人的戲文裏,偏多女人打仗,甚至掛帥的故事,這些故事的最妙的地方是,往往是男人打不過女人,連夫妻之間都如此。以楊家將故事為例,赫赫有名的楊六郎的兒子楊宗保,打不過一個山寨的女子穆桂英,被逼著,半推半就做了上門女婿,中間經過了一些曲折,最後當然是楊家撿了便宜,大宋王朝多了個能征善戰的女元帥。不服不行,這種故事居然會往前複製,據說楊六郎的爹楊老令公楊業,跟他孫子一個命,也是打不過佘太君,才上門的,佘太君雖然在年輕的時候沒機會上前線,但老了老了,卻來了個“百歲掛帥”,領著十二個寡婦出征了。
無獨有偶,類似的戲曲故事還有很多。比如薛丁山(傳說中薛仁貴的兒子)和樊梨花的故事,北宋大將高懷德之子高俊保與女寨主劉金定的故事等等,大體上都是一個模子,靚男俊女,男的打不過女的,被女人抓到床上,然後靠老婆打勝仗,掙功名。最可笑的是,著名的秦香蓮和陳世美離婚事件,也有好事者把它改成這樣了:秦香蓮當聞之被陳世美甩了之後,沒有哭哭啼啼去找包拯,而是一咬牙一跺腳,上山學了一身武藝,然後去投軍,建功立業,當了元帥,這回輪到陳世美來求著她了,幸虧此戲陳世美的角色是文官,沒法夫妻對打,如果打的話,陳世美連人家一個指頭都當不起,戲的結尾,跟所有類似的戲一樣,都是夫妻亂哄哄的大團圓。
最耐人尋味的是,我們上麵講的種種古代“野蠻女友”,或者女元帥的戲劇,幾乎都是晚晴以後的產品,在清朝中葉之前,人們的想象力好像很是不夠,編不出這麼多男女之間床第之外的槍棒逸事來。然而,我們知道,那個時代,是男人打仗根本不用女人的年月,除了鴉片戰爭時的清軍將領楊芳,用過女人用過的馬桶,義和團的勇士,用過金刀聖母、黃蓮聖母之類的活的“女神”之外,女人基本上跟戰爭無關。但不幸的是,那也是個中國的男人打敗仗的時代,一個敗仗跟著一個敗仗,敗得旁邊觀陣的文人們不好意思了,於是編出一個又一個女人出征外夷而且戰而勝之的故事,過過幹癮,裝裝門麵。當然,也有細心人看出來破綻——女人還纏著足,怎麼可能上陣,於是乎,大家一起來呼籲女人放足,發起“不纏足運動”。後世弄不明白,還以為那麼早中國就有了婦女解放的先驅,於是寫文章研究啊,歌頌啊,沒完沒了。
戲裏的戰爭不讓女人走開(2)
其實呢,說一千道一萬,打仗主要還是男人的事,連這個事都指望女人的話,中國的確就沒有真的男人了。
中國的事,演戲隻當它演戲就是,要緊的是,現實生活別跟演戲似的就好。
選舉與美女經濟(1)
晚清的國門雖然被人打開了,西器、西俗和西學漸次東來,但中國人對於西方現代政治意義上的選舉(vote),在很長時間內都不能理解,任憑先進人士怎樣啟蒙,大家就是不開竅。在所有能識字做文的國人眼裏,選舉是考試,不是投票,得選與否,一看自己的發揮,二看考官的眼力,跟其他人沒有關係。所以,盡管先進人士一個勁地說西方選舉政治的好話,而且搞選舉的西人一個勁地打我們,但是國人還是在一個勁地操練自家的科舉,甚至當西方人打進來的時候,還幻想人家也跟我們一樣,開科取士(曾經傳八國聯軍的統帥瓦德西幹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