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失竊的正是這珍寶中的珍寶!”鄒萬龍不由淚濕眼眶。
啊!鄭科長不由大吃一驚,重新打量著鄒萬龍。
鄒萬龍並沒察覺到鄭科長的異樣目光,他慢慢地從懷中摸出一張已經發黃了的舊報紙,哆哆嗦嗦地遞給了鄭科長。鄭科長莫名其妙,接過報紙,打開一看,這是一份四十年前出版的《臨江晨報》,上麵有一篇文章用紅筆畫了框框,標題是“遭大火,一代郵王死於非命;現疑案,國郵珍寶下落不明”,看到這裏,鄭科長雙手顫抖,激動地問:“鄒先生,您……您知道這段往事?”
鄒萬龍點點頭,喝了口茶,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四十年了,說來話長呀……”
護國寶郵王遇難
那是1948年的冬天,解放軍步步朝臨江市逼近,國民黨政權風雨飄搖,朝不保夕。連日來,臨江市的達官貴人紛紛赴台灣,奔香港,到處一片混亂。
這一天,臨江市恒祥綢莊的老板鄭玉林外出剛歸,正在書房中看當日的《臨江晨報》,突然,隨從丁金龍走了進來,遞上了一張名片:“先生,有人求見。”鄭玉林接過名片瞄了一眼,隻見上麵赫然印著:“臨江市國民政府市長汪克雄”。咦,是他!鄭玉林不由眉頭緊鎖。
鄭玉林年紀四十左右,年輕時承接父業在臨江市經商。他生平酷愛搜集郵票,遇有珍郵不惜重金。特別是在他三十歲那年,耗費巨資從外國人手中購進被稱作華郵孤品的“大龍闊邊黃五分六方連郵票”,被集郵界譽為“郵王”。
鄭玉林早年結交了不少郵友,這汪克雄就是其中的一位,後因汪克雄為人圓滑,深為鄭玉林所不齒,兩人已斷交多年。前幾年,曾聽說汪克雄在外地混入政界為官,但不知他在什麼時候竟調入了臨江市。今天他突然造訪,到底來意如何?鄭玉林沉思半晌不得其解。於是,便朝丁金龍揮揮手:“請他去客廳等我。”
不一會兒,鄭玉林慢慢踱進客廳,汪克雄當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哦,玉林兄,多年不見,你可越來越精神了。”
鄭玉林不卑不亢地說:“市長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多多包涵。”
“哎,說哪裏話來,你我多年的交情,還用得上如此客套?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這時,丁金龍捧上了兩杯香茶,鄭玉林手一伸:“汪市長,請用茶。”
汪克雄海闊天空地談論了一番,然後便轉過話頭,勸鄭玉林飛赴台灣。可誰知卻遭到了鄭玉林的拒絕。鄭玉林搖搖頭,果斷地說:“汪市長,我生在大陸,長在大陸,要我去一個孤島叫我怎麼習慣得了?我不去!”
汪克雄掀開茶杯蓋,品了幾口香茶,笑眯眯地說:“玉林兄,有道是‘習慣成自然’,日子一長,慢慢地什麼都會習慣的。再說,你家產頗豐,照共產黨的說法,你是一個靠剝削起家的資本家。等他們一來,可沒有你的好果子吃呀。”
鄭玉林笑笑:“汪市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留意已決,聽天由命吧。”
汪克雄再三勸說無效,無奈,眼珠一轉,換了一個話題:“玉林兄,小弟到了台灣準備棄官經商,開一家小小的郵票店。故今日想請兄長幫小弟一點忙,是否能夠將你那珍藏的大龍闊邊黃五分六方連出售給我,使我手頭也能有點值得驕傲的資本。”
鄭玉林恍然大悟,明白了汪克雄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蔑視地掃了汪克雄一眼:“怎麼,堂堂大市長想去賣郵票?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沒窮到賣郵票的地步。”
“這……嗯……嘿嘿。”汪克雄尷尬地笑笑,“好,好,就算我沒說,就算我沒說。”說完,起身告辭。
幾天以後,汪克雄又來到恒祥綢莊,約鄭玉林晚上去他家中赴宴,以示告別。鄭玉林再三推辭,可經不起汪克雄言語相激,於是,他便點頭同意了。
晚上,汪克雄派了輛轎車來接鄭玉林,為了安全起見,鄭玉林帶了丁金龍,原以為此行雖不是赴鴻門宴,但也免不了有一場激烈的唇槍舌劍。可誰知席間竟然太平無事,汪克雄頻頻敬酒,談天說地大敘舊情,唯獨沒有談及郵票。
當晚十一點半,鄭玉林才和丁金龍一起離開了汪府。一到家,丁金龍就上前按響了門鈴,可卻沒人開門。丁金龍推了推門,門沒關,隻是虛掩著。丁金龍趕緊闖了進去,“啪”的一聲拉亮了電燈。啊!房中的景象不由使他倒抽一口冷氣,隻見仆人們一個個全都倒在血泊裏,場麵慘不忍睹。
跟在丁金龍身後的鄭玉林更是吃驚萬分,驚叫著跑向臥室。
啊!這裏又是血淋淋的一幕,他的夫人秦敏倒在了血泊中,牆上那幅巨畫被撕去了,畫後的密室被打開,裏麵珍藏的鄭玉林精心搜集的珍郵全被洗劫一空……
“夫人,夫人!”鄭玉林慘叫著撲向秦敏,丁金龍上前搭了搭脈搏,痛苦地搖搖頭,“先生,夫人已無望了。”
天哪!鄭玉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撲進牆上的密室,傷心地喊著:“完了,完了!幾十年的苦心收藏全完了……”他一麵喊著,一麵細細地查看暗室,他想不通啊,這牆上的機關是十分秘密的,總共也沒幾個人知道,怎會一下就被發現了呢?難道說有人裏應外合?這時,他突然看見妻子屍體旁有兩個血字,仔細辨認,原來是“汪立”二字,不由大吃一驚。這汪立是恒祥綢莊的賬房,年僅二十八歲,深得鄭玉林的信任,被當作心腹。可想不到他卻會幹出這種不仁不義的事來。
鄭玉林傷心地往自己頭上捶了一拳:“我……我……我真是瞎了眼啦!”他激動地一把抓住丁金龍的手,“金龍兄弟,財產的損失我倒並不怎麼看重。我隻是擔心那珍貴的華郵瑰寶流出國外。金龍兄弟,我一切拜托你了,我知道你身懷絕技,盼你能奪回那大龍闊邊郵票,盼你能為這死難的眾人報仇雪恨……”
“你放心吧。”丁金龍一勒腰帶,轉身向外奔去。突然,他又折了回來,“先生,不好了,外麵已經著火了!”
“看來他們是想斬草除根,金龍兄弟,你快走吧!”
“不!要走一起走。”說著,丁金龍拉著鄭玉林朝外衝去。鄭玉林拚命掙紮:“金龍兄弟,你快走吧,否則我們全都走不了,外麵一定有他們的人呀。”
“不,我不能把你丟在這裏,要活咱倆活在一起,要死咱倆也死在一塊。”丁金龍的憨勁上來了。
鄭玉林火了,瞪圓雙眼:“你還不快走,去奪回國寶才是正事呀!”說著,他一把將丁金龍朝外推去……
火已躥上高牆,丁金龍依依不舍地望望鄭玉林。一咬牙,一個縱身竄上了屋頂,施展輕功,一溜煙地從屋頂衝出火海。
“屋頂有人,快追!快追!”外麵的幾個嘍囉追了上來。丁金龍隨手抓起幾塊瓦片,“唰唰唰”瓦片在那幾個嘍囉的頭上開了花。
“嘩”的一聲,大梁塌了下去,三開間門麵的恒祥綢莊陷入了濃濃烈火的包圍,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奪珍郵血濺黃莊
丁金龍幼年曾拜過名師,學了一身高超的武功,後被鄭玉林聘為隨從兼保鏢。幾年來,鄭玉林待他親如兄弟。如今,鄭玉林一家慘遭橫禍,不由使他紅了眼睛。他暗暗下了決心,拚得一死,也要奪回珍郵,手刃惡賊。
丁金龍深知今日的血案一定與汪克雄有很大的幹係。於是,他趁著黑夜潛入汪府,施展飛簷走壁之絕招,暗暗來到了汪克雄的臥室門口,正想進去,突然,裏麵的電話“丁零零——”響了起來。他停住腳步,從門縫中望去,隻見汪克雄身披睡衣坐在床上,伸出手去抓起了床頭櫃上的話筒:“喂,我就是,噢,是顧問先生,怎麼樣?謝謝我?哪裏哪裏……您過獎了!好,再見。”
他掛上了電話,展開雙臂伸了伸懶腰。就在這時,丁金龍閃電般地躍了進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對準了汪克雄的胸膛,冷冰冰地說出幾句話:“姓汪的,你放明白點,你若敢喊一下,哼,我這把匕首可不吃素!”
汪克雄目瞪口呆,語無倫次:“壯士……饒……饒命,有……
話好說……好說。”
“我問你,鄭老板的郵票是不是你搶的?”
“不……不是我。”
“是誰?”
“是……是……”
“你說不說?”丁金龍手一動,匕首在汪克雄臉上劃了一下。
汪克雄痛苦地捂著臉,鮮血從指縫裏滲了出來,“我說,我全都說……”
原來,汪克雄原在南京政府美軍顧問團中當翻譯。顧問團中有個副團長叫約姆鬆,原是個郵票商,來中國期間掠奪了大量珍郵,但始終為未能搞到大龍闊邊黃五分六方連而耿耿於懷。一天,他偶然從汪克雄口中得知了這枚郵票的下落,於是,便作了精心的安排,要汪克雄幫他搞到這張珍郵。
汪克雄原想出錢買,可誰知鄭玉林倔強得很,偏偏不肯賣。
於是,他另行設法,收買了鄭玉林的賬房汪立做內應,然後自己騙開鄭玉林,由約姆鬆派人潛入鄭府,竊走了珍郵……
聽到這裏,丁金龍恨得咬牙切齒,問:“那個約姆鬆現在何處?”
“他住在濱湖路黃莊別墅第二幢樓上。”
丁金龍問清地址,狠狠地罵了一聲:“你這個畜生!”說完,手一抖,匕首紮進了汪克雄的心窩,他連喊都未喊一聲,就去陰曹地府報到了。
隨後,丁金龍潛入了黃莊別墅。他摸上樓,一個倒掛金鍾,雙腳懸在梁上,朝裏麵望去,隻見一個高鼻子洋人正在用放大鏡觀察郵票,看來他一定是約姆鬆了。
正在這時,有人走上樓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恒祥綢莊的賬房汪立。他輕輕地敲了幾下門,那洋人便來開了:“哈羅,密斯脫汪,幹得怎麼樣?”
“嘿嘿,房子燒個精光,人也沒逃出一個。”
“好,好極了!我要帶你去台灣,金錢由你用,美女任你選,嘿嘿!”
“多謝約姆鬆先生!”
梁上的丁金龍忍不住了,雙腳一踮,人“唰”地從窗戶裏飛了進去,手一揚,一把匕首先紮進了約姆鬆的胸膛。
汪立一看不對,連忙高喊:“抓刺客!”然後,丟過一把椅子,轉身朝樓下跑。丁金龍手又是一揚,又一把匕首飛了過去,紮在汪立身上,汪立一下子跌了下去,“骨碌碌”滾下了樓。
當天晚上,丁金龍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石橋鎮,將匕首、血衣、珍郵紛紛藏了起來,自己天一亮又趕回臨江,準備為鄭玉林收屍,可誰知在途中被一支國民黨潰軍拉去當了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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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盼龍聽到這裏,隨手按了案桌上的紅色按鈕,一名年輕英俊的偵查員聞聲而進。鄭科長對他說:“小李,通知二號緊盯目標,其餘人員立即前往車站碼頭查處可疑人員。”“是!”小李走了。鄭科長激動地站了起來,緊緊握住鄒萬龍的手:“這麼說,您老人家就是丁金龍了?”
“是的。”
鄭科長握住鄒萬龍的那隻手在不停地顫抖:“丁大叔,我可找到您了。”“你是……”鄒萬龍迷惑不解。“我名叫鄭盼龍,日盼夜盼,就是盼著您這條大龍啊!”鄭科長十分感慨,也說起了一段往事:原來,鄭玉林並沒有被大火燒死。那天,丁金龍衝出屋外,引起了守在門口的歹徒追趕,趁此時機,鄭玉林用一條浸濕的棉被裹住了身子,來了個就地十八滾,滾出了火海,在對鄰一戶人家的掩護下躲了起來。事後,當他得知汪克雄和美軍顧問被刺的消息,料定丁金龍已經得手。於是再三打聽丁金龍的下落,後來得知他被抓壯丁的抓去了台灣,不由十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