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家加了班,有些人會晚點來。”顧雲風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早餐都在這兒,許教授你坐後麵那辦公桌,那兒不是固定辦公位。”
“謝了,我今天沒課,所以想來看看。”他神情淡漠地拿走一碗皮蛋瘦肉粥,看室內沒開空調,就打開了緊閉的窗戶,外麵陽光挺好,知了叫得不算太響,天都比之前藍些。
“昨天的案子,有什麼新的進展嗎?”
“確定死者身份了。”顧雲風咬著蝦餃對他說,“關建華,一個有多次前科的無業人員。”
“今天早上解剖結果也出來了,死因確定是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在昨天下午一點至三點之間。凶手一開始用水果刀刺向關建華,但刀被死者用手打掉了,隻刺傷了腹部和肩胛,傷口不深。”顧雲風演示了下當時的情景。
“隨後,他又用麻繩勒住死者頸部,導致死者窒息而亡。繩子可能是凶手自帶的,也不排除碰巧在路邊撿到。”
“那監控呢?”
“離現場最近的兩個監控已經調取了,有拍到嫌疑人,不過嫌犯捂得很嚴實,大晚上的跑來拋屍,麵部特征做了刻意遮擋,目前沒辦法從視頻中提取出凶手的任何信息。”
他放出凶手拋屍時的視頻,舉手投足都被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視頻中凶手使用街道旁一輛無人使用的手推垃圾車來運送屍體,而那片民宅入口處有一個高約一米五的斜坡,按照顧雲風的推斷,他將巨大的垃圾桶放置於斜坡的下方,推著裝了屍體的垃圾車跑上坡頂,然後利用自身重力讓屍體跌落進垃圾桶中。
所以才是頭朝下腳朝上,大概想表達垃圾人就該待在垃圾桶裏的意思。
顧雲風抽了張紙巾蹭了蹭嘴角,找了個椅子坐著。
“我們現在的調查有兩條線,一條是走訪關建華的社會關係,第二條就是追蹤凶手運送屍體用的交通工具。”
“他應該是開著車到了一處無法被監控拍到的地方,然後將垃圾車推至此處,將屍體轉運。”
“凶手對監控的布置很熟悉?”許乘月問。
“對。”顧雲風點頭,“凶手看起來很熟悉拋屍地點的環境。”
“所以現在,主要還是追查他最初運送屍體使用的車輛。”
許乘月仔細看著視頻中凶手的身影,身高一米七左右,看走路方式和體態應該為男性。體型正常,比死者瘦弱些,也難怪他用刀沒能對關建華造成致命傷害。他在監控中共出現四次,中間兩次推車進出,確實符合顧雲風說的場景。
他關上視頻,舀了一勺瘦肉粥送進嘴裏,鹹淡適宜溫度正好,如果滿分是十分,他會給這粥打七分。
顧雲風站一旁反複看著視頻,餘光審視拘謹地吃著早飯的許乘月。相處時間還很短,可他總覺得自己和許乘月之間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距離感,不,應該是普通人和許教授之間,都有這種古怪的距離感。作為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他第一眼完全沒辦法猜到他的表情和想法,好像隻能在遠處看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許教授,你們實驗室,是不是和三所的合作挺多?”他想起昨天沒給趙局打通的電話,決定還是迂回地拜托下許乘月。
“每年都有一兩個吧。”
“那……你有他們數據庫的權限嗎?”他指了指許乘月。
“有。”
顧雲風鬆了口氣,笑著說:“幫個忙吧許教授。”
“哦?你說。”他看顧雲風欲言又止的表情,感覺應該是個挺重要又不好辦的事。
還沒等顧雲風張口,文昕就頂著沒睡醒的黑眼圈,踏著整點的鍾聲走進辦公室,邊走邊急吼吼地衝他走過來:“顧隊,顧隊,剛剛有人來報案了。”
“剛剛在門口遇到的,現在在接待室裏。”她彎下腰喘了會兒,神秘兮兮地靠過來,小聲說,“兩個人,有個女孩子臉遮得嚴嚴實實的,我感覺啊,是個明星。”
“一定是個明星。”
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亂糟糟的短發,眨著眼努力打起精神:“早上醒來還以為遲到了,跑過來才想起今天能晚來的。”
說完她掃視一圈,看到許乘月後興奮地跳起來:“許教授也來了!”
許乘月衝她點點頭,沒有言語。
“早飯給你,犒勞你們的。”顧雲風把桌上的袋子遞給她,他往接待室的方向看了看,隱約有兩個模糊的身影。
“許教授,還有舒潘,你們倆先跟我去接待室。”他一巴掌拍在舒潘的後背,聽到自己的名字又受到重擊的舒潘慌亂地抬起頭,揉了揉眼睛。之前他趴在桌子上看案件資料,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接待室裏,一位女子雙手交叉抱胸,在僅有二十平方米的室內不停地來回踱步。她大約三十五歲,化了豔麗的妝容,穿一件黑色真絲連衣裙,一臉的焦躁不安。她旁邊一個年輕女孩,坐在棕色靠背躺椅上,戴著黑色鴨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拿著手機在刷微博。
看到有人推門而入,女子先是警惕地握緊拳頭打量著三人,然後試探性地望向顧雲風。
“你們……是這裏的警察嗎?”
“我是金平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顧雲風。”他笑笑,拿出警官證,“您放心,刑偵隊裏,外人進不來的。”
“我們先做筆錄吧。”舒潘登上內部係統的賬號,建了個新的筆錄檔案,然後打印了幾張需要報案人填寫的簽名材料放到她麵前。
她沒有接過證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長歎一聲,伸出手把一旁玩手機的女孩子拉到他們跟前。
“我姓陳,陳鈺,她是我妹妹。”她低下頭,開門見山地說,“最近這兩個星期,我們頻繁地收到恐嚇信。剛開始是三天一封,後來變成了一天一封。”
“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有人惡作劇,可後來恐嚇信越來越多,把小滿嚇壞了,我就想著帶她來報案吧。”
“信裏說什麼?”
“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什麼知道我們的秘密,說我們壞事做盡罪孽深重,會遭到報應的。”她從藏青色的羊皮挎包中取出幾封信,“信在這裏,都是打印出來的。”
“信寄到了哪裏?”
“就放在了我妹妹休息室的門口。”
“休息室?”顧雲風有點聽不明白,“我能請問一下,收到恐嚇信的,究竟是您,還是您妹妹?”
女子的身體微微抖動,下意識地攥緊包帶。
“是我。”戴口罩的女孩子替她回答了。她跳到顧雲風麵前,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毫無膽怯。
“小滿……”
“不好意思,陳女士,我們需要先登記一下您妹妹的身份信息。”
“可以隻登記我的嗎?”
“那不行,必須要當事人的,您可沒被恐嚇啊。”舒潘伸出手攤開掌心,示意她出示有效證件。
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陳鈺為難地站在原地,她示意女孩不要說話,內心在拚命地編排該如何應對,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袁滿的身份,可要想擺脫恐嚇的威脅,又隻能帶著她一起報案。
許乘月盯著兩人看了挺久,本該司空見慣的場景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這個女孩他覺得挺眼熟,想試試單憑眼睛、臉型、骨相,能不能在見過的人臉中找出她是誰。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這張臉,他還真見過。
“我見過她。”許乘月拉開椅子正麵而對,他盯著年輕女孩唯一露出來的雙眼,聲音清冷而篤定,“你是AIR女團的主唱,叫袁滿對吧?”
“我在廣告上見過一次。”昨天開車和顧雲風堵在中環時,車裏還放著她們的歌。不過看顧雲風此刻的表情,他大概已經忘記這個女團了。
聽到這番話,女孩子一把扯下黑色愛心圖案的口罩,露出一張圓圓的小臉。
“陳姐,我就說吧,打扮成這個樣子太可疑了。”她輕柔的卷發隨腦袋搖晃著,取下鴨舌帽,一副終於解放了的表情。
“警察哥哥,你眼力真不錯,廣告上看我一眼就能認出來。”袁滿黑色的眼眸像一對發著光的寶石,聲音清亮,滿臉的膠原蛋白如同剛成熟的蜜桃,笑起來臉頰左側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AIR,去年年底爆紅的少女偶像,粉絲們稱為空氣團,主唱就是這位叫袁滿的女孩。
看著舒潘滿臉抑製不住的激動,顧雲風腦袋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是誰啊?
顧雲風登記了女孩的身份信息,袁滿,本地人,職業是歌手。前幾天剛結束高考,按她的話說,去高考就是去體驗一下人生,畢竟她從一滿十八歲就進入演藝公司當練習生,時間都用來排練了,做一個普通學生的時間其實很少。
“袁滿是吧,你父母知道這事嗎?”他遞給袁滿一杯茶水,示意她坐下。
陳鈺作為當事人家屬,被許教授他們帶去另一間辦公室等待。
“我沒父母。”她咬了下嘴唇,過了幾秒才緩緩抬頭,眼神中盡是膽怯和慌張。
“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顧雲風愣了下,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然後釋然地笑了:“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沒什麼傷心的。”她搖頭說,“我習慣了。”
“說起來,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看著袁滿小心翼翼地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他猶豫了會兒,還是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不要你了嗎?”
“不是,她生了病,治不好。”那時候他父親花了很多錢很多時間,想留住母親的生命減輕她的痛苦,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天一天地虛弱下去,最後形銷骨立呼吸停滯。那幾年的事情他還曆曆在目,每一天都像是沒盡頭的黑夜,所有人都陷在絕望裏見不到天明。
說著顧雲風遞給她一支筆,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袁滿眨了眨眼睛,最後還是低下頭,悄悄露出兩個酒窩笑了。
“好了,接下來我有些問題想單獨問你,如果覺得不想回答,可以跟我說。”見女孩沒有異議,他繼續問下去,“第一次收到恐嚇信是哪一天?”
“我想想……好像是9號。”她和顧雲風麵對麵坐著,右手托著臉頰,開口說話就像一隻風中的搖鈴。
“6月9號?”
“嗯。”她點頭,“那天我在休息室換衣服的時候,突然看見門下麵塞了一封信。我當時嚇了一跳,雖然平時常常會收到粉絲的禮物啦,但一般粉絲沒辦法進到公司大樓,更不可能知道我個人的休息室了。”
他記錄下——可能是內部人員作案。
“周圍有發現可疑人員嗎?”
“我看到後沒敢開門……”袁滿低下頭,擺弄著被染成深藍色的指甲。
“監控呢?”
“監控?”女孩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好久才回答他,“聽陳姐說,她去調過監控,但我們28樓的監控當天剛好壞了。”
“顧警官,為什麼不是剛剛那個戴眼鏡的警官給我做筆錄啊?”
“嗯?哦,你說許教授啊,他還沒轉正。”顧雲風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隨意編了個理由,又越想越好笑。
“怎麼,因為我沒認出你就對我這麼大敵意?”
“你是根本不認識我。”袁滿嘟噥著,“不過他看起來有點高冷,肯定是個無趣的人。”
“這麼說我是有趣的人?”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還是願意跟你講話的,而且隻有你記得給我倒杯水。”她很放鬆地靠在椅子上,將手上的手機放進包裏,“也不知道陳姐今天怎麼回事,失魂落魄的,什麼都沒帶,路上遇到堵車,我都快渴死了。”
“那是她不對,一會兒我說說她去。”他沒想到倒水這種小事都能讓袁滿在意這麼久,這女孩子,比他想象的更加心思敏感。說起來,這陳鈺確實很奇怪,與袁滿的態度相比,她太緊張了。
“看到恐嚇信不害怕嗎?”
“第一次收到時挺害怕的,後來嘛……我就習慣了。”
“那信上說什麼秘密什麼報應的,我很無辜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秘密,又沒做虧心事,哪來的報應啊?”她滿不在乎地說,“我就有一種預感,這是惡作劇,沒人真的想害我。”她把卷曲的頭發撩到耳後,認真地看著對麵的人,“顧警官,你徹底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們團一點都不紅。我每次登微博去搜AIR的消息,自己加上個粉絲濾鏡,還以為我們火出宇宙了。”
“抱歉……對娛樂新聞關注比較少。但是我聽過你的歌,有一首《愛會無限大》,你們最近那張專輯的歌曲我都聽了。”他連忙挖空想象來彌補自己的過失,“我不是粉絲,是歌迷。”
“我的歌現在都爛大街了,特別是這首,誰都聽過。”
“好好好,明天開始,不對,從今天晚上開始,我用心關注AIR。”他哭笑不得地承諾,趕忙擋住女孩子想殺死他的眼神。
“也就是說第一次收到信件時你沒看到可疑人員。那之後總共收到……”
“顧警官,那你知道我們團有幾個人嗎?”
“袁滿小姐,請好好配合警方,這件事威脅的是你的生命安全,不僅我要對你的案件負責,你本人也要對自己負責。”
“好吧,後來又收到了五封,分別在6月12號、15號、17號、19號和20號。”她沮喪地配合著回答問題,一雙眼睛烏溜溜地轉。
“20號那封信有什麼特殊之處嗎?”在這之後她們就選擇了報案,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推動著陳鈺選擇了這一步。
“沒有,我一直沒當回事,是陳姐緊張得不得了。”
“陳鈺是你的經紀人?她最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嗯,她今年剛接手我們團的經紀工作。”她若有所思地回憶著之前的幾個月,“陳姐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有點奇怪……對我過分關心。”
過分關心?敲擊鍵盤的指尖停下,顧雲風中斷正錄入的文字,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姑娘也許難以習慣他人的關愛。可她又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氣明星,真是矛盾的人格。
“她開始頻繁地問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她將兩手交叉放在腦後,“我當然是經常遇到奇怪的人啦……”
“然後就是半個月前,我開始收到恐嚇信,她都快成我的貼身保鏢了……”她快速眨著眼,揉了揉鼻尖。
“她就應該早點帶著你來報案,警方自然會保護你的安全。”顧雲風遺憾地搖搖頭,他沒漏掉她的小動作,隻當作沒看見,私下裏給舒潘發了消息。
——你和許教授問問陳鈺,她知道袁滿的什麼秘密?小姑娘這邊幾乎什麼都不知道。
不到一分鍾就收到了回複。
——嗨,我們什麼都沒問,陳鈺就直接說了。
看來,她隻想登記自己的身份信息並沒有什麼錯,因為她才是真正的當事人。
“陳鈺怎麼說的?”顧雲風借口去衛生間打斷了非要自己陪著打遊戲的袁滿,趕緊撥通了許乘月的電話。
“她說公司從一個月前開始收到勒索電話,對方開口要五十萬,不然就向媒體公布袁滿的身世秘密。”
顯然袁滿並不知道這個關於自己的秘密,經過慎重考慮,這份壓力還是由公司和經紀人共同擔了下來。
“後來跟對方溝通後,陳鈺在公司的同意下將三十萬打入對方賬戶,但是過了十天,對方又反悔了,要求他們再打入七十萬。”
“陳鈺照做了?”
“嗯,隨後就開始陸續收到恐嚇信。”許乘月低沉的嗓音中聽不出情緒的波動,“是不是很奇怪?”先是敲詐五十萬,嚐到甜頭後繼續敲詐,最終得到一筆不低的金額卻開始直接恐嚇袁滿本人。
“袁滿的身世秘密是什麼,搞得這麼興師動眾?”顧雲風漫不經心地問。
能讓利益至上的經紀公司毫不猶豫地掏出一百萬去打水漂,怕是攤上了什麼大案要案,被媒體爆出勢必會引起AIR的分崩離析。
“她的親生母親是十九年前一起拐賣大案的主犯,兩個月前剛刑滿釋放。”
許乘月站在接待室外的走廊上,他找了個隔音效果不錯的拐角,壓低聲線。
“我還發現一件很巧合的事——前幾天死在垃圾桶裏的關建華,是這起少女拐賣案件的犯人之一。”說完他又掐了掐眉心,自言自語道,“我覺得,這可不是巧合。”
十九年前。
拐賣案。
聽到這幾句話的顧雲風大腦一片空白,許乘月的聲音在他耳邊仿佛慢慢消失,鑽進過去的縫隙中。
“喂?顧隊?顧雲風?你在聽嗎?”電話那頭的許乘月見顧雲風突然沒了反應,隻好掛了電話,回到接待室,聽情緒激動的陳鈺講述她這一個月來的遭遇。
而顧雲風依然保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站在原地,過了十五分鍾,他才轉過身,透過玻璃窗看著正專心打遊戲的袁滿。
袁滿也是十八九歲啊。
十八九歲,真是花一樣的年齡。
在他眼裏,這個年齡的女生就該做溫室的花朵,用心保護,直到能抵抗風雨。他看著袁滿元氣滿滿的身影,伸出右手,掌心的刀疤暴露在陽光下,看著觸目驚心。
他用這隻手,握過一把鋒利的刀。
這裏的傷口好像從沒愈合過,他端詳著漸漸變淡的疤痕,似乎又看見那些十八九歲的女孩。
一樣的6月,她們穿著花裙子,笑如搖鈴,眉飛色舞,不知危機四伏。
她們和袁滿的身影漸漸重疊,疊成帶著苦澀的笑顏。
他閉上眼,心裏是抑製不住的罪惡感。這樣的罪惡感,讓他一瞬間有掐死自己的衝動。一直以來他都表現得溫和淡然,可隻要想起十幾年前浸入土壤的血,看見刀尖折射的光,他都是滿腦子的求而不得、恨而不盡。
顧雲風靠在透明的玻璃窗前,視野中看見的都是凝重過往。興許是看到他回來了,袁滿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她隔著玻璃有節奏地敲著,對站在那邊的顧雲風說:“顧警官,你眼睛怎麼紅了?你哭了嗎?你為什麼難過啊?”
他揉揉眼,一瞬間又恢複如初。
“我送你們回去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