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君回到東京了?”

“回來幾天了,他的心情很不好,你我要多多安撫他幾句。好!明天見。”

土肥原賢二拿著話機自語:“板垣君到底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呢?”

板垣征四郎自從接任奉天特務機關長之後,順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首先,為了配合關東軍進擊熱河、長城一線,他以未公開的參謀本部人員的身分來到天津,設立了特務機關。和當年的土肥原賢二一樣,與天津的中國駐屯軍司令梅津少將發生了矛盾。其次,他開始謀略的第一個對象是北洋政府的元老段祺瑞。但蔣介石搶先一步,打著“迎段南下”的幌子,把老親日派段祺瑞誘騙到上海;第二個對象是失意的軍閥孫傳芳。這個親英美勢力的直係中的分號老板,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佛門信徒,過起了“念佛韜晦”的生涯,對板垣征四郎的工作冷漠得很;第三個對象是吳佩孚。這位剛愎自用的大帥雖然失掉了軍隊,但依然擺著大元帥的架子,不僅不把板垣征四郎放在眼裏,而且南京政府聘他為“國難會議”會員,他也不應召赴會;第四個對象是張敬堯,這是板垣征四郎手中的王牌。他準備以張敬堯為中心發動北平政變,籌建親日的華北傀儡政權。但蔣介石的特務機關又搶先下了手,張在《塘沽停戰協定》簽定之前—5月7日在北平六國飯店被刺殺,主要幹部被逮捕。從此,板垣機關失去了在平津地區搞特務活動的基幹人員。同時,關東軍司令部對板垣機關的特務活動也表示了失望,待《塘沽停戰協定》一俟簽署,帝國參謀本部通知天津特務機關停止一切陰謀活命令板垣征四郎回國述職。板垣征四郎是位戰爭狂人。他回到東京以後,立即向永田鐵山、鈴木貞一闡述自己的意見,出他所料的是,又觸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黴包。正如鈴木貞一的證詞所記述的那樣:永田鐵山擔任第二部長的時候,關東軍在華北大搞謀略活動。當時,我在陸軍部,認為對熱河使用討伐的方法較好。可是關東軍的板垣征四郎這時來到東京,他對我說:“討伐熱河可以不用兵力,采取謀略活動就能解決,請提供我在華北搞謀略活動的經費。”

隨後他又到參謀本部遊說永田永田第二部長要求我去見陸軍大臣,請他撥給活動經費。我當即表示拒絕,我的話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最後我提出一個方案說:“既然你們那麼熱衷於搞謀略活動,如果隻作為熱河討伐的輔助活動,並且隻限於作戰行動範圍內的軍事謀略行動,那還可以,但是搞政治謀略活動則絕對不同意。永田鐵山這隻領頭的羽鳥對此猶豫不決,感到自己沒有能力說服參謀本部、陸軍部的同仁支持板垣征四郎的意見,也不可能請陸軍大巨收回成命,再次派遣板垣征四郎去華北、平律一帶從事謀略活動。然而他為了實現自己的侵華野心,積極地開展著各種形式的私下活動,一俟有了結果以後,遂決定在日本一家高級的西餐廳設宴,招待朋黨好友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的侵華野心,積極地開展著各種形式的私下活動,一俟有了結果以後,遂決定在日本一家高級的西餐廳設宴,招待朋黨好友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板垣君!皇軍挺進華北的計劃受挫,你在平津從事謀略工作中途輟手,原因並不在你們無能,是皇道派支持北進派,鼓勵對蘇俄備戰的結果。”

板垣征四郎是個鐵杆統製派,他異常憤慨地說:“永田君!天皇陛下不是支持我們的嗎?”

“是的,但天皇陛下也不能不考慮這個人數眾多的北進派啊。”

永田鐵山長歎了一口氣,複以反問的口吻,“板垣君!你知道關東軍司令部為什麼突然改變方略,急忙下令關東軍一律返回長城一線嗎?”

板垣征四郎憤慨地說:“我不知這是誰的命令,但是我相信,天皇陛下是絕對不會下這樣的命令的。”

“你完全想錯了!”

永田鐵山麵如冰霜。板垣征四郎驚得“啊”了一聲,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坐在一旁候聽不語的土肥原賢二,斬釘截鐵地說:“這決不是天皇陛下的本意,而是一種應付國內外形勢的權宜之計!”

“土肥原君所言極是!”

永田鐵山沉吟片刻,“這些皇道派的老爺們,不僅北懼蘇俄,而且從全球的戰略著眼,又怕國聯的威懾。加之他們有一批理論家上下煽風,連天皇陛下也被他們搞糊塗了。”

“當然,這些理論家也並非是瞎說,而是建立在可靠的軍力對比之上的。”

土肥原賢二低沉地補充說。板垣征四郎聽後大為不快,誤以為土肥原賢二同情皇道派的北進路線,十分鄙夷地哼了一聲。永田鐵山為了使宴席盡歡而散,扼要地說明蘇聯已經開始構築堅固的邊境陳地,同時迅速增兵。另外,永田鐵山嚴肅地指出:據可靠的情報,蘇方近期將擴充50輛坦克車、五百架飛機,總兵力可達二十三萬,海參崴的艦隊——尤其是那十幾艘潛艇還沒計算在內。可是日本在所謂滿洲的駐軍隻有三個師團,一個機械化旅團,騎兵集團,三個獨立守備隊,約八十架飛機,兵力約五萬人,即使加上朝鮮駐屯軍,也不及遠東蘇軍的十分之三。最後他又加重口氣地說道:“這就是現實!我們必須認真對待。”

板垣征四郎從未把蘇軍的戰鬥力放在眼裏,他甚至把關東軍發動“九.一八”事變的時候,和東北軍一比二十當作不堪一擊的例子加以說明,進而又尋釁和土肥原賢二發生衝突。土肥原賢二太了解板垣征四郎了,認為發生口角不僅無益於問題的解決,而且還有可能傷害情感,更何況麵前還有受尊重的永田鐵山呢!因此,他采取了回避的策略。但是,板垣征四郎卻誤解了土肥原賢二的意思,認為遠離中國的謀略幹將——土肥原賢二在國內受北進派的影響背離而去。所以,他氣憤地掄了土肥原賢二一拳,大聲質問:“你是不是也倒戈了?”

至此,土肥原賢二認為必須亮明旗幟了,他和永田鐵山交換了個眼色,至此,土肥原賢二認為必須亮明旗幟了,他和永田鐵山交換了個眼色,日本帝國的國防已成為當務之急。關東軍在與遠東蘇軍的對比上不能低於十分之八,否則,天皇陛下在執行南進路線的時候,不僅說不服北進派,而且也必然有後顧之憂?”

“土肥原君說得十分中肯!”

永田鐵山進而又補充說,“不然,連征服滿洲的理論家,我們親密的合作者,石原莞爾大佐也要完全站到北進派的行列中去了。”

“他也要反對我們?不會吧”板垣征四郎震愕地反問。永田鐵山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又提出了什麼新理論?”

土肥原賢二頓感驚詫,吟哦片時,嚴肅地問。“他給陸軍部寫了一份報告。”

永田鐵山邊說邊從皮包中取出一份公文,指著用紅筆劃的段落,小聲地念:“從我國國力說,不可能同時針對世界最強的陸軍國家蘇聯和世界最大的海軍國家美國,來加強我們的陸海軍軍備,為此,必須把對蘇戰備作為重點,排除來自北方的威脅,防止與中國的關係破裂,盡力保持同美、英的合作,此期間還要培植滿洲國。”

“這個投機的家夥!”

板垣征四郎氣得又掄起了拳頭,欲要用力揮下,早有防備的土肥原賢二閃身躲開,同桌的三個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板垣征四郎猝然收起笑容,惡狠狠地說,“讓他去占領西伯利亞吧!讓他站在白雪皚皚的北極去指手劃腳,當他的熊軍師去吧!”

他說罷看了看麵色憂鬱的永田鐵山,“哼!把我逼急了,我把這一隻隻北極熊全都殺了!”

“說不定啊,沒等你去宰殺他們,我們已經變成北極熊口中的佳肴了!”

土肥原賢二心情沉重地說。“這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板垣征四郎騰地站起身來,近似吼叫地反對說。“這完全可能!”

永田鐵山的地位決定了他說話的分量,他把板垣征四郎按在座位上,格外沉重地說,“因為我們是少數,重要的軍權還不在我們的手裏。”

板垣征四郎終於在此嚴峻的現實麵前低下了頭。當他的目光再次和永田鐵山的視線相遇的時候,他似乎悟到了今天宴會的真實意義,那心灰意冷的情緒又為之一振,習慣地掄了永田鐵山一拳,請戰似地說:“永田君!我明白了,調我回國的目的,就是和你一起和那群北極熊幹!對吧?”

永田鐵山微微地搖了搖頭。“難道是為了讓我反省在華北、平津所進行的謀略工作?”

永田鐵山微然作笑地搖了搖頭。“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能不能痛痛快快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