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柱說:“您老就放心吧,一切自有我張梁柱安排!”
沙丘上。
張梁柱的臉上現出恭敬與氣惱的複雜表情。他耐著性子給坐在司機樓裏的郝圖說:“我的老先人,隻好委屈你一下了,你下車指揮指揮也行嘛!”
郝圖矜持地對張梁柱笑笑,下了車。
金農們有的拴一條繩在車前拖,有的擠在車後推。尕五子帶領大家:“一二——嗨喲!”——“二嗨喲”地喊著號子。
郝圖站在旁邊看。他的視線裏依次出現尕五子那精明的臉龐、韓二龍那結實健壯的臂膀、王金貴那醉態朦朧的眼睛。
卡車轟鳴著,搖動著陷在沙窩裏的輪胎,卻硬是出不來。
郝圖的眼睛又一次落到韓二龍那粗壯的胳膊上,韓二龍奮力地拖著繩子,那繩子繃成一根弦。
韓二龍的旁邊另有一個牽著繩子的年輕英俊的後生,大家都叫他小賽。小賽英俊靈氣的臉和韓二龍黝黑結實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崩地一聲,韓二龍的繩子斷了。
韓二龍栽倒在沙窩裏,沾了滿頭滿臉的沙子。
有幾個人哄笑了起來。
小賽也輕笑了一下,笑聲很脆,他趕緊捂上嘴巴。
韓二龍被大夥的哄笑氣惱了,一骨碌爬起來,吼道:“笑啥哩?
你們連繩子都拉不斷,算什麼男人?”
幾個人又一次哄笑起來。
韓二龍突然跳起來,使勁地把小賽肩頭的繩子一拽,小賽被拽了個踉蹌,栽倒在沙窩裏。
小賽揚起臉,俊秀白皙的臉龐上沾滿了沙粒,大眼睛裏盛滿了委屈。
韓二龍卻高興起來,朝小賽又揚了一把沙子,嘴裏嘟噥道:“嘿嘿嘿,你小子長的倒挺俊氣,象個丫頭家家的!”
小賽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張梁柱從車後快步趕到車前頭,對著韓二龍吼道:“繩子斷了就接起來,哪有那麼多閑勁欺負人家?”
張梁柱走到小賽跟前:“繩子給我,你到車後麵去推!”
小賽向張梁柱投去感激的一瞥。轉身向車後走去。
郝圖滿有深意地瞅了小賽一眼,自語道:“看樣子,倒象是個上學考大學的料,擠到這采金場上,虧了!”
拉車的和推車的各就各位,張梁柱指揮著“一二——嗨喲!一二——嗨喲!”
車輪胎猛地一抬,竄出了沙窩。
全場歡呼起來。
尕五子賣乖地向張梁柱擠擠眼睛:“連長到底是連長,一聲令下,一舉成功!”
張梁柱微笑帶怒:“我說你小子,咋不招到曲藝團說相聲去?”
隨即,張梁柱又提高嗓音對大夥吼道:“抓緊拉屎拉尿,拉完了上車!”
韓二龍、尕五子連同十幾個金農並排站到一道沙梁前撒尿。韓二龍惡作劇地怪吼一聲:“開始射擊!”
一道道尿流直衝沙梁,沙梁上衝開了一個個窟窿。
小賽繞道向另一個沙堆背後走去。
韓二龍回轉頭向著小賽怪聲怪氣地叫道:“來吧!來我們這集體射擊吧!一個人撒尿多沒勁!”
小賽掩在了沙堆後麵。
尕五子對韓二龍低聲說:“人家是解大手哩,你騷情個熊!”
韓二龍向尕五子做了一個鬼臉。
紅金台上凹地裏。
淘金的場麵已完全擺開。幾個溜金床上,砂娃們掄鍁揚沙。河灘處,一些人使勁掄鎬挖掘。一條溪流旁,幾個人在用篩籮過沙,仔細翻揀著金粒。
韓發財帶著紅杏緩步走著看著,臉上掩不住喜悅之色。
紅金台頂上,一座藏在崖畔巨石旁的土碉堡半隱半現,象一個幽靈蜷伏在那裏,冷眼掃視著紅金台下空曠的河穀。
韓發財領著紅杏徑直攀向高坡,鑽進土碉堡。土碉堡裏順牆根擺著幾枝小口徑獵槍,韓發財順手抓起一枝,把槍栓拉得嘩嘩直響,紅杏嚇得本能地向後一退。
紅杏傻白了臉叫:“你怎麼,真要用這真槍真彈去傷人嗎?”
韓發財擠了擠眼睛說:“看把你嚇的!這叫小口徑獵槍,是打獵用的,昆侖市的自由市場上隨便就可以買到。”
紅杏:“那你說,這獵槍打不死人?”
韓發財:“當然能打死了!人說到底,還不是個高級動物嘛!”
紅杏斜眼看著韓發財問:“你到底想打誰呀?”
韓發財把槍口伸出碉堡射擊孔說:“誰想從下麵上紅金台,我就打誰!不客氣!”
紅杏嘴角一絲冷笑:“別逞能了,打死人可是要抵命的!”
韓發財哈哈一笑,趁機在紅杏臉上摸一把說:“說對了。咱也是嚇唬嚇唬他,不上山就行了。
紅杏從射擊孔向外張望一刹間,又轉頭看了看韓發財一眼,猛然說:“說不定,過幾天從山下攻上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