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會因為一個奴隸出身的家夥質疑自己,一時之間哽咽無語。
朱紅毛筆從指尖滑落,跌在奏折之上,暈開了一大片的紅色墨汁,好似鮮血。
“錦煙,你此次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來質疑父皇的?”
皇帝背著雙手,一步一步朝著薑錦煙而來,聲音越來越冷冽,仿佛十二月的霜寒,凍得人身子發僵。
“是。”
薑錦煙語氣認真,就這麼看著皇帝,不曾退縮分毫,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藏在寬大袖袍之中的金釵。
深呼吸一口氣,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將金釵抵在了咽喉部位。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帝王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的看著,那金燦燦的金釵將寶貝女兒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
“父皇, 兒臣知您會覺得我這麼做愚蠢至極,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沒有月鳶,我日後也會不開心的。”
“如果您要賜死她,那麼…錦煙也絕不獨活。”
昔時隻聽,癡情的鳥兒會在另一隻伴侶鳥死後,絕食七天七夜,最後瘦的隻剩皮包骨和羽毛到死去。
卻不曾想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竟然也會成為這種癡情的鳥。
帝王一時無言。
他甚至在薑錦煙金釵從袖子中取出的那一刻,設想過刺殺的會是自己。
但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錦煙。
竟然以死相逼……
哈哈哈!
這招真是妙哉!
如果是刺殺自己的話,若是沒成功,溫月鳶隻怕會死的不能再死,若是成功了,溫月鳶也不可能放不出來。
“你真願意這麼做?”
此時的皇帝還在佯裝鎮定,因為那金釵還未傷及致命要點,可若是戳開那薄薄一層血管可就要了命了。
薑錦煙心中明白。
這是父皇同自己博弈的過程,若是自己現在露了怯,那就永遠別想救出溫月鳶。
鼻息略微淩亂。
薑錦煙金釵又往下戳了一分,她知道這是一個極難的過程,同帝王博弈就像是同老師下棋一樣,自己一旦走錯一步,便滿盤皆輸。
可是…
為了小狗兒,自己做出這一切都是必須的!
眼看金釵要戳破那在雪白皮膚下若隱若現的青色血管。
皇帝終於忍不住了。
“停下…停下!”
“錦煙你要做什麼?”
帝王雖然養尊處優,但也避免不了自然衰老,他的眼角早已生出細紋,此時淚水浸透了那細細的褶皺。
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女兒,所以,才會精挑細選那麼認真負責的暗衛。
其中的認真程度一點都不比挑選駙馬差。
畢竟…錦煙不僅是自己與心愛之人所生的愛女,還曾經在先皇麵前為自己博得了好感,解決了危機。
“罷了…朕是真沒想到你能這麼快知道。”
皇帝輕歎一口氣。
“朕會讓張玉帶你去,去見見溫月鳶,你把她帶回暖秋殿吧,隻是記得日後…不可太過偏寵一人,否則人人都要說你玩物喪誌了。”
終究是心軟。
皇帝沒有逃過心裏那道關隘。
在這場心理博弈之中,棋差一招,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