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對別人的話,我已經不會輕易相信了。那些聽起來很真的話,往往卻可能是假的。編出來的事,聽起來更象真的。要不,也不會有那麼多戲,流傳了一代又一代了。孫開平說的話,總讓覺得有一些好象不是真的。但究竟那些話不是真的,我還不知道。我想我會知道的。
太陽很好時,公路邊客棧的人會走出來,坐在門口曬太陽。先是許小桃走了出來,過了一會,袁麗也走了出來。許小桃看到袁麗走過來,讓出凳子,讓袁麗坐。兩個人年紀差不多,見麵不覺得生分。
袁麗說,孫總呢?許小桃說,和青樹去胡楊林了。袁麗說,去了這麼久了。許小桃說,不會有什麼事,青樹手裏有獵槍,孫總不會有危險,等一會,就會回來了。袁麗說,主要是工地上還有工作要他安排。
許小桃把炒好的葵花籽抓了一把給袁麗。許小桃說,來,嗑瓜籽。我們這的葵花籽可香了。袁麗接過葵花籽,也嗑了起來。她不象許小桃那樣,邊嗑,邊把瓜籽殼吐到了地上。袁麗把瓜籽放到另一個手上。許小桃說,沒事,吐到地上,這裏不是城裏,不用那麼講究。袁麗笑了笑,還是不肯把瓜籽殼吐到地上。
許小桃看了一會袁麗,說,你長得可真好看。袁麗說,你也長得很好看。許小桃說,和你比,我土得掉渣。袁麗說,其實你把妝化得淡一點,會更好看。許小桃說,青姐一點兒也不化妝。袁麗說,她不用化妝,就很好看。許小桃說,她連一點口紅都不塗。袁麗說,這樣的女人很少。許小桃說,有青姐本事的女人更少。袁麗說,她是你的老板?許小桃說,也是我姐。袁麗說,可你們長得不太象。許小桃說,是我表姐。我媽和她媽是姨表親。袁麗說,怪不得。
從胡楊林裏往外走時,遇到了王子川。照相機提在手上,隨時準備要捺快門,王子川看到了青樹,不過,看到了就看到了,並沒有打算多說什麼。青樹也是一樣,隻是朝著他點了一下頭。
等王子川走過去了,孫開平問青樹這是個什麼人。青樹說是住在客棧的一個客人。孫開平說,這個人看起來怪怪的。青樹說,人家是搞藝術的,出過書。孫開平說,樣子倒有點象。青樹說,是不是搞藝術的人都有點怪。孫開平說,反正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到了紅房子,孫開平非要和青樹簽租房合同。青樹說,其實用不著簽,你住就是了。孫開平說,這不行,咱們不能因為認識,就不講市場規則。合同一定要簽。中國人,自古就有句老話,親兄弟,明算帳。青樹說,隻怕有些帳沒法算。孫開平說,這話我同意,不過,能算的一定要算。青樹說,那就算吧。孫開平說,我打算租用你這裏的三間房子。青樹說,為什麼要用三間?孫開平說,一間用作辦公室,另二間住。青樹說,住的房子一間就夠了。裏邊有兩張鋪。開平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青樹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了。孫開平說,青樹,你別搞錯了,我們可沒有結婚呀。青樹說,行了,我也不是外人,你就不用藏著掖著了。孫開平說,青樹,你真的誤會了。青樹說,好了,不說這個了。說怎麼樣就怎麼吧。孫開平說,三間房子。每間房子一天一百。青樹說,這太多了。我的房子可沒有這貴。孫開平說,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石油大軍一來,這裏的什麼的東西都會跟著升值的。青樹說,那也不能收你這麼多。孫開平說,你不是讓我說了算嗎。青樹說,市場規則還要講公平。孫開平說,這樣吧,吃飯的費用,也算在裏麵。連吃帶住,一間房子一百。這樣總行了吧。青樹說,好吧。孫開平說,租期一年,先預付一半。青樹說,你是不是看困難,要幫我呀。孫開平說,這是按合同辦事。來,在合同上簽字吧。青樹拿起筆,青樹說,還是頭一回在合同書上簽字。
袁麗躺在床上,睡不著。袁麗坐起來,穿起睡衣。袁麗從自己的房子裏走出來。袁麗走到隔壁的孫開平住的房子門口。輕輕敲門,裏邊沒有動靜。袁麗輕輕一推,門開了。屋子裏邊沒有人。袁麗在屋子裏,站了一會,又走了出來,走出來後,沒有馬上回自己屋。看到青樹房間裏的燈還亮著。吉麗走了過去,走到門口,沒有敲門,也沒有推門。隻是在門口站了一會。站在門口的袁麗,聽到了從裏邊傳出來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