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王盟打著哈欠打來了水,服侍吳邪洗漱後便倒頭睡下了,不一會就打起了小呼嚕。吳邪無事可做,轉了兩圈隻得也上床躺下。白天睡了一下午,此時躺在床上了無睡意,閉著眼睛翻來覆去一陣,聽到隔壁傳來潘子的呼嚕聲,張起靈那邊卻是悄無聲息。
又閉著眼睛躺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點睡意,朦朧中卻聽到窗口傳來輕輕的“噗”的一聲,那聲音極輕微,似乎是飛蟲撞在了窗紙上,吳邪半帶著睡意自不會去介意,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剛要進入夢鄉,鼻端卻聞到一陣細微的香氣,幽幽渺渺,細絲一般鑽入鼻中,沉進身體。
吳邪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困意上頭,連思維也緩慢起來,躺在那裏慢慢思索了一會,卻覺得頭也漸漸有些昏沉,心裏猛地一驚:不好,是迷香!一下子睡意全無,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已動不了了,要開口出聲喚王盟起來,又發現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一時心中驚急萬分,隻擔心隔壁吳三省他們也著了道。
正著急間,隻聽屋門“吱”地一聲輕響,慢慢開了,有個腳步聲極輕極輕地走了進來。來人顯然極是小心翼翼,先在門口停了一會,發現沒有異狀,才一點點向床頭方向挪來。
吳邪聽著腳步聲漸近,心中暗道不妙,卻仍是起不了身。也知道此時著急無用,閉上眼睛穩定了下情緒,咬緊了牙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將手挪動過去,抓住了身側短刀。盡量無聲地一點點將短刀退出鞘,額頭汗水已流了下來。
來人更近,已走到了床前,吳邪閉上眼睛裝睡,握緊了短刀積聚力氣。覺得臉上有風微動,那人掀開了床帳,便猛地坐起,用盡力氣將短刀刺了過去。卻見那人手臂一翻,反手抓住吳邪手腕,另一隻手伸過去捂住了他的嘴,低聲道:“別動,是我。”
吳邪那一刺已用盡了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所有力量,此時全身無力,便是要叫他動也動不了了。驚怒間隻覺得那人聲音幾分熟悉,掙紮著抬眼看去。
正值晴夜,窗外清澄月華照進來,短刀刀刃雪亮一閃,正映出那人深邃秀挺輪廓——是張起靈!吳邪心中一口氣一鬆,險些便要暈過去。正想掙紮著說話,張起靈突然麵色一變,抓著吳邪的手未鬆,貓一般矯捷地翻進了床裏。床帳落下,將兩人複又遮住。
此時張起靈一手仍捂著吳邪的嘴,另一手抓著他的手腕,整個人伏在他身上,靜靜地一聲不出。吳邪隻覺得這個姿勢曖昧不已,卻偏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生生憋紅了臉。正氣急間,卻聽門邊腳步聲傳來——又有人來!
吳邪不由得緊張起來,卻見張起靈對他微搖了下頭,隨即便伏下身子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斂了去,隻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如寒星,灼灼盯著床帳。吳邪和他靠得極近,隻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衝入鼻端,緊張微微淡了,卻不知因為中了迷香還是怎麼,明知危險在側,心頭卻有些迷迷糊糊起來,恍惚了一刹回過神來,忙強自斂了心神,專心聽著來人動靜。
來人也是先在門口探聽一番,便向床邊走來,吳邪隻聽得腳步聲越走越近,停在了床前。對著月光,床帳上清晰地映出來人身影,以及他手中所握長刀。吳邪手心微微出了汗,張起靈卻仍是一動不動。隻見那黑影頓了頓,一手舉起長刀,另一手伸出來掀床帳。就在床帳掀起的一霎那,張起靈翻身而起,手中短刀在黑暗中銳芒一閃,無聲無息地刺穿了來人胸膛。
那人一聲都未發出便倒在了地上。張起靈下床踢開屍體,將短刀拔出來,回身架起吳邪,低聲道:“可能還有人。房裏迷煙太多,我先帶你出去。”說著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便要帶著吳邪躍下。
吳邪全身無力,隻能軟綿綿地倚在張起靈懷裏,連句話都說不出來,見他就要這樣帶走自己,心中大急,掙紮了半天拚命舉起手,微不可覺地拉了拉張起靈的袖子。
張起靈低頭,見吳邪掙得一張臉都微帶了紅色,卻說不出話來,隻一雙眼睛在月色下如含了水般清光皎皎,拚命向一邊瞟去。扭頭一看,卻是王盟昏睡在屋角榻上。便走過去另一隻手臂帶了王盟,從窗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