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到這一年的7月1日了,全市黨員大會就要在這一天召開。
這天上午,針對七一大會安全保障工作的落實情況,王專員進行了具體安排,並同時建議帶李荷一起參加。
秦天亮聽了,有些不解地問道:“李荷同誌還不是黨員,參加這個活動合適嗎?”
“不是讓她參加組織活動,是讓她參加警戒工作。”王專員解釋道。
正要征求首長的意見時,萬名和譚萬和一起來到了王專員的辦公室。見兩個人走進來,首長招了招手,便止住要說的話,說道:“譚所長,你來得正好,甄別的工作進展得怎麼樣了?”
譚萬和便說道:“我正是為這事來的,關於機保科的劉楓同誌,是被列入甄別名單裏的,現在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在這種情況下,他被評為優秀黨員,受到黨組織的表彰,參加這次七一大會,這萬一有什麼問題呢?”
王專員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是我疏忽了,黨組織評議的時候,劉楓同誌還沒被調查,他工作表現一貫出色,群眾基礎也很好,就報上去了。”
首長思慮道:“譚所長,你現在手裏掌握了劉楓同誌什麼情況?”
譚萬和說道:“重慶八路軍辦事處成立的時候,他參加了籌備工作。他是武漢過來的,1937年到了長江局機關做宣傳幹事。”
“那就好辦了,長江局的主要領導還都在嘛,而且李克農當時是長江局的秘書長,這個事情我來協調。”首長說道,“我馬上給北京打電話,找人核實劉楓同誌進入長江局機關前的曆史。萬名,你馬上去辦這個事。”
此時,顧顯章感覺到時機已到,正處在興奮之中。
這天上午,顧顯章把鄭桐叫到了辦公室,克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喜形於色地說道:“鄭桐,你馬上給大陸的潛伏同仁們發報,現在朝鮮那邊都打起來了,正是我們出手的好機會。”
鄭桐有些疑惑地問道:“具體任務是什麼?”
顧顯章正要說什麼,房門卻被敲響了,進來的是汪蘭。汪蘭一眼看到了鄭桐站在顧顯章的辦公桌前,便有些著急地說道:“鄭主任,我正四處找你呢。”
顧顯章接過話來問道:“什麼事兒?”
汪蘭說道:“這幾天基地電台信號不穩,時斷時續。隻有和台北聯絡的一號、二號電台信號還比較穩定。”
顧顯章聽了,一下子警覺起來,欠了欠身子,問道:“什麼原因?查了嗎?”
汪蘭說道:“應該是美軍在幹擾大陸的信號,我們也受幹擾了,前一陣子信號就不好,這兩天情況更糟糕,情報發不出去,也不能正常接收。”
顧顯章點點頭,說道:“美國人攪亂共軍情報係統是好事,可我們也跟著遭殃了。”
鄭桐接著說道:“司令,現在情報戰的核心區域是在香港。”
顧顯章忙又問道:“汪蘭,和香港的三號電台聯絡情況怎麼樣?”
汪蘭無奈地回道:“司令,和香港聯絡更糟糕,連續幾天都沒信號了。”
顧顯章立刻安排道:“抓緊三號電台的聯絡,香港的聯絡站我們要利用起來。”
汪蘭點點頭,說道:“那我再試試吧!”說完,轉身走了。
顧顯章望著鄭桐問道:“鄭桐,我的七號電台什麼情況?”
鄭桐說道:“司令,這個頻率肯定更糟,它是直接和重慶聯絡的。路途遠,信號幹擾更大。”
顧顯章不禁思忖了一番,說道:“七號電台你不要管了,由我親自抓,以前所有七號電台的電報往來記錄,全部銷毀。”
鄭桐有些擔憂地望著顧顯章說道:“司令,看來我們現在向大陸傳遞指示遇到困難了。”
顧顯章自信地笑道:“即便我們指示不到,他們也會見機行事的。”
第二天上午,在王專員的辦公室裏,幾個人正在協調接下來的工作。說著說著,話題就轉移到了老A的身上。首長禁不住歎息一聲,說道:“七一眨眼就到,十一也為期不遠了,可是‘天下一號’沒破,內鬼老A沒有抓到,同誌們,我們的任務很艱巨呀!”
秦天亮已經半天沒有說話了,這時聽了,突然說道:“關於老A,我們知道顧顯章在1936年安排了10個潛伏特務,其中就有老A。那麼,老A和其他9個人,會不會有聯係呢?他們和顧顯章一定有聯係,我們可以從通訊工具入手,查到老A的線索。另外,像都富春、江水舟這樣的潛伏特務,有電台不奇怪,但老A既然能在革命隊伍裏隱身14年,我想,他家裏藏著電台的可能性並不大,他的電台肯定另有地方,說不定就是我們的合法電台。”
譚萬和插嘴說道:“很有可能,我們一直搜繳非法電台,像老A這樣的高級潛伏特務,這麼長時間沒被我們發現,就說明他不可能冒險親自發報。他的情報,我估計是傳到同夥那裏,在合法身份掩護下發出去的。”
秦天亮舒展了一下眉頭,望著首長說道:“首長,我有個設想。”
正這樣說著,萬名和洪升兩個人從外麵進來了。
首長抬眼看到他們倆,興奮地問道:“你們一來肯定有好事,怎麼,地下室那裏有進展了?”
洪升說道:“首長,地下暗室的另外3道門都打開了,文件也都清理了,發現了這個。”說著,將一份文件遞給了首長,首長隨手翻看起來。
洪升對秦天亮說道:“這份是‘天下一號’的設計計劃,‘國防部’簽字後,歸保密室存檔了,但隻是計劃書,其他相關文件沒有發現。”
首長看完那份文件,便遞給了王專員,說道:“製訂這個計劃的時間是1948年12月,正是我們打淮海戰役時,算算時間,當時黃維兵團已經被消滅、杜聿明被圍。看來,那個時候國民黨政府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了。這個時間也符合他們建立青年書店作為聯絡站的時間。計劃書上說,‘天下一號’計劃打算請德國人萊曼來設計,這也和我們此前掌握的情況吻合。”
王專員看著文件說道:“計劃書上明確說,‘天下一號’的總控裝置放置在‘國防部’大樓的地下,這是個很重要的情報。”
秦天亮聽了,也急切地湊過身子,一邊看著王專員手裏的文件,一邊說道:“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地下室應該另有暗室。”
接著,洪升又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首長說道:“這份我看更重要,是在‘國防部’總長機要室的暗室裏找到的。1936年戴笠派出一個叫袁康的人去德國學習,上麵還有何應欽的簽字。”
首長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笑著說道:“這人就是老鷹。”
秦天亮也興奮起來,跟著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首長判斷得對,鷹是德國的標誌,袁康的代號老鷹一定就是從這兒來的。”
首長放下文件,沉思著,過了一會兒,注視著秦天亮說道:“老鷹的真實身份,我們先放一下。秦天亮,我看,要不就大膽地挖一下。”
秦天亮點點頭,說道:“那得有專家指點。”
首長看上去下定了決心,斷然說道:“請北京的專家再來一次,挖,找出‘天下一號’的總開關。”
眾人在王專員的辦公室散去後,首長和秦天亮兩個人一邊在最後走著,一邊說著話。首長一直想著開始時秦天亮說的那句話,便又問道:“天亮,剛才你說有個設想指的是什麼?”
秦天亮立住腳步,盯著首長低聲說道:“我設想用內線釣出老A。”
首長聽了,不覺怔了一下,看著秦天亮說道:“這太危險了。”
秦天亮思忖道:“這是有點冒險,可這招一定能讓老A動起來。現在他蟄伏了,電台不發報,我們無法給他定位。”
首長禁不住又思考起來。
兩個人一起又走到了秦天亮的辦公室裏,首長坐下來,接著便又問道:“天亮,內線約老A的事,我還是想聽聽你的具體想法。”
秦天亮給首長遞過一杯水,說道:“我是想用梁晴的身份,讓老A動起來,隻要他和基地聯係,我們就能鎖定他電台的位置,順藤摸瓜,不愁查不到他。我們一直監控他的電台,隻要他和外界聯係,我們一定能找到電台位置。”
首長點點頭,說道:“天亮,首先肯定你的想法很大膽,但是目前我們為了穩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梁晴走到前台來,她一直在敵人監控之下,弄不好,重慶的特務也會對你下手。”
秦天亮望著首長說道:“我和梁晴分手時,把最困難的都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就是犧牲。”
“李荷你怎麼看?”首長接著問道。
秦天亮禁不住又回憶起馬友誼臨終前的那句話,於是說道:“要不是馬友誼臨犧牲前說出李荷的名字,我怎麼也不會對她有懷疑。”
首長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剛解放,人員混雜,現在的亂,是為了以後我們長久的安寧啊!你抓緊去會場落實一下情況吧,記住,安全第一。”
秦天亮一個立正,答道:“是。”
這天傍晚,在福泰茶樓的一個雅間裏,朱鐵又和都富春見麵了。
一腳邁進門,朱鐵向都富春笑笑,便湊近了身子說道:“一號,根據你的吩咐,都準備好了,這次是大動作。”
都富春抬頭說道:“說說你的計劃。”
朱鐵說道:“5天後,有一批藥要從水路運走,藥品是盤尼西林和麻醉藥,還有紗布,估計是往前線送的,具體地點不知道,隻知道先運到南京。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把藥品燒了,藥品就在碼頭的倉庫裏,很容易得手;二是調包,咱們來個狸貓換太子。”
都富春想了想,說道:“讓半仙出山,讓他給我弄一批假藥來,黑市上就能弄到,我們用假藥調包。”
朱鐵忙又問道:“那換下來的真藥怎麼辦?”
都富春說道:“西邊的山裏還有我們一萬多弟兄呢,他們也要用藥,給他們送過去。我們可以找青紅幫來幫忙,他們那些人給錢什麼都幹的。這件事就讓王半仙和江水舟出手吧!”
朱鐵忙點著頭說道:“好,我這就去安排。”
接著都富春又交代道:“7月1日上午,共產黨要在市委機關禮堂開會,肯定有大人物參加活動。他們要死幾個大人物,這動靜肯定小不了,咱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這是行動方案,你按這個執行就是。”說著遞給朱鐵一張紙條。
朱鐵接過紙條看了看,然後放在口袋裏,說道:“放心吧,一號。”
也就在這天晚上,江水舟和王半仙各自摸到了朝天門碼頭上。兩個人對過暗號之後走到了一起。江水舟旋即拉著王半仙隱蔽下來,說道:“這次我可是幫你,本來沒我啥事的。”
王半仙聽了,沒好氣地問道:“少廢話吧,等日後反攻大陸成功了,沒你的份?”
江水舟接著便指著不遠處的倉庫說道:“看到了嗎,就在那間倉庫裏,100箱抗生素,還有麻醉劑,50箱紗布擺在最外麵。倉庫門上我畫了記號,你們啥時候動手?”
王半仙說道:“今天我來摸下情況,等準備好了,就行動。”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個瓶子遞了過去。
江水舟一怔,問道:“啥東西?”
王半仙說道:“毒藥,濃縮的,明天行動前,你用水稀釋好,都給它噴到紗布上。”
江水舟一下子便明白了,說道:“這是不是太狠了?”
王半仙打量了一眼江水舟,說道:“顧司令吩咐的,一定要弄出有國際影響的大事來,咱們才能在台北露臉。”
江水舟一下子受到了鼓舞,說道:“也對,要不然以後咱們肯定弄不到好位子。”
王半仙笑了笑,說道:“行了,我得走了,你抓緊吧!”
說著,眨眼間,兩個人就像鬼影一般地在碼頭上消失了。
兩個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剛才的這一幕早已被躲在碼頭一堆貨物後麵的一個警員發現了。這名警員見兩人離去,又向四周觀察了一會兒,便起身奔向了朝天門碼頭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