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3 / 3)

說話間到了這天傍晚,汪蘭端著一隻紙簍往垃圾站這邊走過來。見一個士兵正在清理剛從樓裏清掃出來的垃圾,汪蘭便與他打了個招呼。那士兵見了汪蘭,忙起身說道:“汪組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汪蘭笑道:“看你把垃圾清走了,我這兒還有點,也順手帶出來了。”

士兵說道:“汪組長,那放這兒吧!”

“還是我自己來吧,萬一有情報泄密了,我可擔當不起。”

那士兵便說道:“是鷹長官的情報吧?我看他總是神神秘秘的。我們都讓人家趕到這個小島上來了,這哪還會有什麼外人?”

汪蘭說道:“要不把你的那些也放這兒吧,我順手都燒了。”

那士兵聽了,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正要去上廁所,那就勞煩汪組長了。”

說著,那個士兵就向遠處走去了。汪蘭見此情景,迅速在倒出的一堆紙垃圾裏翻揀起來,最後將一把撕碎的照片找出來,她想把它拚成一張完整的照片,無奈卻差了一角。

就在這時,黃寧雲從遠處向這邊快速走過來。汪蘭迅速將照片的殘片放在口袋裏,又把倒出來的那些紙垃圾一股腦兒扔到了火堆裏。

黃寧雲氣呼呼地跑過來,看見汪蘭,不禁驚訝地問道:“汪組長,咱們‘天下一號’小組的垃圾呢?”

汪蘭望了一眼黃寧雲,平靜地說道:“怎麼了?我都燒了。”

黃寧雲一拍大腿,說道:“糟了,鷹長官讓我在垃圾裏找份東西。鷹長官怕泄密,不放心。”

汪蘭故作不解地問道:“既然是鷹長官有用的東西,怎麼當垃圾扔了?不過都燒了,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黃寧雲又看了一眼汪蘭,沒再說什麼,轉過身走了。

為了繼續追蹤陳其中,這天晚上,李荷又帶著幾名警察來到了附近的一家旅店裏。李荷拿出一張照片,向前台值班的服務員問道:“你們這兒住了這個客人嗎?他住在哪個房間?”

服務員說道:“二樓最左頭那個房間。”

李荷聽了,衝身邊的一個警察說道:“快,你帶人去查一下。”說著,又衝另外兩個警察安排道:“你們倆跟我去外麵把守。”

就在李荷走出門的時候,樓上的陳其中聽見了外麵的響動,悄悄地把房間的燈關上之後,又打開了一麵窗子,正看見李荷在樓下一邊指揮著兩個警察就地隱蔽起來,一邊叮囑道:“記住,要抓活的。”

李荷四處看看,總又有些不放心,便又走進了樓裏。此時,陳其中一邊隱藏在窗子後麵,一邊緊張地盤算著。突然,外麵樓道裏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也響了起來。陳其中三步兩步跑到床旁,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槍來,返身又走到窗前,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與此同時,房門被踹開了。李荷打開燈,屋子裏空空如也。再看,一扇窗子打開著,窗簾被風吹得抖動起來。李荷一下子便明白了,緊接著便帶著幾個人跑出了旅店。這時,一個警察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報告道:“特務跳窗子跑了,我去追,沒追上,腳崴了一下。”

李荷聽了,氣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說道:“看來特務還在這一帶活動,你們要對這一帶的旅館、飯店加強搜查。”

一名警察忙又說道:“李荷同誌,我馬上去向所長彙報,加強警力,絕不會讓他跑掉。”

李荷想了想,說道:“走,咱們再去搜一搜。”

這天晚上,汪蘭趁著夜色來到了王夫人的住處。怕引起懷疑惹來麻煩,她特意買了幾袋奶粉帶了過來。

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過後,童嫂開了門,又和梁晴一起把汪蘭讓進了院子裏。汪蘭隨手把那幾袋奶粉遞給了梁晴。見梁晴接過奶粉轉身進了屋,汪蘭忙從口袋裏掏出照片殘片,對童嫂說道:“這份情報,有關‘天下一號’,快交給組織。”

說著,汪蘭又掏出一張疊好的紙片,交到童嫂的手裏,匆匆說道:“這是顧顯章今天發的電報,內容不知道是什麼,但很可能是給老A的,你轉交給組織,盡快破譯,我也想辦法。”

童嫂一一收好了,望著汪蘭點了點頭。

汪蘭便又交代道:“還有一件事,殺害軍工專家嚴天途的凶手,就是老A指使的,另外關於老A還有一個線索,他已在我們組織內部潛伏了14年。”

童嫂握著汪蘭的手說道:“我馬上把這些情報送出去。”

汪蘭想了想,再沒有別的需要說明的,看看四周沒人,便快步離開了。可是,誰也不曾料想,就在汪蘭轉身離開之後,顧影出現在了大門口。看到汪蘭已經遠去的背影,顧影這才把門敲開了。

開門的是童嫂。童嫂抬眼看到顧影,吃了一驚,忙問道:“顧參謀,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顧影含沙射影地說道:“來的不止我一個吧!”

正這樣說著,梁晴從房子裏走了出來,接口說道:“是啊,剛才汪組長給姑媽送來了幾袋奶粉,讓老太太補補身子。”

顧影聽了,警覺地朝屋裏看了看。

童嫂便說道:“顧參謀,要不進來坐會兒?”

顧影向兩個人看了一眼,沒有回話,轉身走開了。

原“國防部”大樓地下室的勘查工作,很快就有了一個結果。據工兵營長彙報的情況,除了在牆體發現了5處金屬材料,有兩顆施工的鐵釘、3條電線,此外再沒發現任何疑點。沒有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問題。針對這種情況,軍管會立即又在小範圍內召開了一次會議。

馬友誼介紹完情況,說道:“地下室我是親自檢查的,別說‘天下一號’母版和爆炸裝置,就連一個暗室都沒發現。”

秦天亮突然說道:“牆體做不了大文章,會不會是在地下?”

首長也在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向一旁的李荷說道:“李荷同誌,你去查查,1948年到1949年重慶解放這一期間,‘國防部’大樓有沒有動工的記錄。”

李荷扭過頭去,看了秦天亮一眼,說道:“這問秦科長就知道了啊。要是再挖一個地下室的話,那得多大動靜,保密局的人能不知道?”

秦天亮說道:“‘國防部’好多事都是背著保密局做的,有些事真不知道。”

“李荷,你還要去核實一下,在沒有核實前,不要貿然行動。”首長看了大家一眼,又說道,“我們對‘天下一號’的暗道機關了解得並不夠。”

這邊剛剛安排完工作,那邊的電台突然有了消息:

定於15日晚8點,與老A在聯絡站會麵,下一步行動待通知。

首長把這封電文從秦天亮的手裏接過來,不由得激動地說道:“老A終於出來了,我們的泰山計劃就要成功了。”

秦天亮說道:“今天是13號,還有兩天。首長,我們得做個安排。”

首長點點頭,說道:“說說你的計劃。”

秦天亮尋思道:“老A是我們內部的人,他肯定見過萬名,萬名不能在書店出現了。另外,我們得做好兩手準備,萬一老A不來,派小特務來怎麼辦?”

首長思忖了片刻,望著秦天亮說道:“不管怎麼樣,我們也要做好他能來的準備。他們留一手,我們也要留一手。”

老鷹正在一步一步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發出去的電報此時有了回音:

命令收悉,與老A晤麵。

老鷹一邊翻看著《毛澤東選集》,一邊譯完了這份電文,旋即便滿意地把筆放下了。恰恰就在這時,汪蘭推門走了進來。老鷹聽到門響,下意識地把東西收了起來,不高興地問道:“汪小姐,怎麼進來不敲門?”

汪蘭反問:“長官,我還是你的部下吧?”

“怎麼了?”老鷹說著,拿起一份文件去掩蓋書桌上的《毛澤東選集》。

汪蘭一眼看見了,詫異地問道:“長官,你對這書感興趣?”

老鷹有些尷尬地笑一笑,說道:“這叫知己知彼嘛,‘國防部’許多要員都在研究這本書。你說自己的事吧!”

汪蘭便受了委屈一樣地說道:“我現在可什麼事都做不了,電報不讓我發,也不讓我接收,我就是一個擺設。既然這樣,我幹脆回基地算了。”

老鷹聽了便勸道:“汪組長又耍小孩子脾氣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怎麼能沒汪組長的用武之地呢。”想了想,老鷹突然問道:“汪組長,昨天顧司令那邊發報了嗎?”

汪蘭不解地說道:“天天都發啊!”

“有那個七號頻率的嗎?”

汪蘭假作回想,片刻說道:“有一個,內容不清楚,接收人也不清楚。”

老鷹聽了,點點頭,滿意地笑著說道:“汪蘭,我這就交給你一個任務,我擬份電報,你還用基地的七號頻率發出去。”

汪蘭問道:“咱們的命令下達給基地,人家能聽咱們的嗎?”

老鷹笑了笑,說道:“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就算是我替顧長官發的吧!”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電文擬好了。

汪蘭接過那封電文,看到上麵寫道:

老A務必親自與之晤麵。

但是,緊接著,這封電文就被汪蘭交到了顧顯章的手裏。顧顯章看著老鷹的電文輕蔑地笑笑,說道:“他用我們的電台發報,這不等於替我下命令嗎?”

汪蘭說道:“這個鷹長官真是太陰險了,多虧我向司令彙報了。”

顧顯章陰冷地說道:“他千算萬算,還是比我們晚了一步。”

汪蘭不解道:“司令的意思……”

顧顯章說道:“特派員協調了,可執行不執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又能怎樣?總不會特派員去大陸,把我們的人法辦了吧。”

汪蘭望著顧顯章問道:“那這電報怎麼辦?”

顧顯章想了想,說道:“讓馬然發,讓那個姓鷹的暫時高興一會兒。”

汪蘭看著電文說道:“司令,那我去安排。”

汪蘭在電報組沒有找到馬然,轉身便走進了鄭桐的辦公室。

汪蘭說道:“鄭主任,顧司令讓我發個報,七號電台的,我還不知道頻率,馬然今天休班了。”

鄭桐深情地看了汪蘭一眼,說道:“稍等一下,我給你找找馬然的工作記錄。”說著,起身打開了身旁的一隻保險櫃,又從中翻出一本文件夾,順手遞給了汪蘭。

汪蘭翻了幾頁,說道:“找到了。七號?以前這個頻率我們可很少聯係。”

“這是顧司令自己掌握的電台,以前付德芳負責聯係,現在交給馬然了。”鄭桐說道。

汪蘭翻著工作記錄本,做出一副要檢查馬然工作的樣子,說道:“看來顧司令挺看重馬然的,這麼重要的工作都交給他了。”

鄭桐說道:“你不在,付德芳也不在了,可不就得讓他頂上來嗎。”

最後,汪蘭將文件夾交還給鄭桐,笑著說道:“七號電台是1911,我記住了。”說完把手裏的那份電文遞給鄭桐,說道:“這是顧司令讓發的電文,顧影已經譯好了。你簽字吧。”

鄭桐簽完字,汪蘭接過來就要離開,鄭桐突然叫道:“汪蘭。”

汪蘭一下子又立住了腳,慢慢回過頭來,看到鄭桐已經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紅紅的山楂果,不禁驚喜地問道:“山楂,哪兒來的?”

鄭桐遞給汪蘭,說道:“台北來個戰友,捎來的。”

汪蘭笑了笑,便收好了。接著,汪蘭回到了老鷹電報組,打開一架電台後,就將一條電文發了出去:

行動照常,不得有誤。

這條電文剛剛發出去,黃寧雲恰好走了進來,問道:“汪組長,你給哪個頻率發的報?”

汪蘭聽了,一下子不高興了,生氣地說道:“這事我和你說不著,有事的話你去找鷹長官說去吧!”

黃寧雲滿腹狐疑地看了汪蘭一眼,問道:“是鷹長官的電報?”

汪蘭沒有回答,起身走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黃寧雲一臉懷疑地走出了電報組,隨即將這件事情報告給了老鷹。老鷹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說道:“是我讓她發的報,用的是基地頻率,指示老A與我們的人見麵。這你不用懷疑。”

行動就要開始了。這天晚上,在首長的住處,幾個人正在計劃接下來的事情。

首長說道:“來,咱們把明天的計劃安排一下。”

頓了頓,首長看了一眼洪升,繼續說道:“你安排兩個警備區的人,一個假扮夥計,一個假扮經理。老A一出現,就把他帶到書店倉庫秘密抓捕。”

接著,首長又把目光落在秦天亮的身上,繼續說道:“你來執行第二套方案,如果來人不是老A本人,你就穩住接頭的人。”

秦天亮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首長,放心吧,我安排好了。”

“萬名,你帶人在書店外圍,作為接應,應付突發情況。”

一切安排好之後,大家就各自休息去了。

就到了第二天。

盡管抓捕工作安排得十分周密,可是這一天,青年書店裏卻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它就像平時的每一天一樣,沒有一點兒跡象。這讓秦天亮百思不解,是不是做得有破綻,老A覺察了?

然而這一天,老鷹和顧顯章兩個人卻天翻地覆地吵了起來。事情自然是從他們在重慶方麵發來的電報上引起的。當老鷹接到黃寧雲送來的情報時,臉色立時變了,說道:“什麼,老A沒出現?”

黃寧雲想了想,說道:“一定是那個顧顯章搞的鬼。”

“他耍我們?”老鷹一時火冒三丈,生氣地說道,“我去找顧顯章理論去!”幾乎在同一時間裏,顧顯章也接到了一份電報,那封電報上寫道:

五人小組已落網,基地有鬼,A。

顧顯章一邊踱著步子,一邊開始沉思起來。就在這時,老鷹突然間破門而入,氣衝衝地嚷道:“我說顧司令,平時我們怎麼鬥都行,這次行動事關‘天下一號’,你們怎麼這麼耍我們?”

顧顯章陰冷地看了老鷹一眼,說道:“我耍你們?你們的人都落網了,我怎麼配合你的行動,把我的人也搭進去嗎?”

“暴露了?”老鷹幹笑了一聲,問道,“你說我的人落網了,怎麼可能?”

顧顯章生氣地說道:“暴沒暴露,你自己查清楚了再說!”

老鷹氣急敗壞地說道:“他們剛剛發報,說是老A根本沒來。”

“你的人落網了,讓共產黨的人取代了。”顧顯章輕蔑地說道,“多虧我取消了和你們的人見麵,否則,連我的人都得搭進去。”

老鷹想了想,埋怨道:“我們暴露了,也是你們基地走漏了消息。”

“鷹長官,你別信口雌黃,證據呢?”

老鷹望著顧顯章狠狠地說道:“我會拿到證據的,我要親自去重慶,查個水落石出。”說完,不管不顧地揚長而去了。

顧顯章望著老鷹走出門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說道:“接鄭桐,通知電報組,把七號電台頻率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