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這樣就好(1 / 3)

溪川沒想過銀行卡裏為什麼總會有錢。

溪川不知道每天喝好幾瓶紅酒也是筆不小的開支。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

易轍把工資卡上最後七百多轉給她,沒留一分錢充電卡。這是他的問題,一開始總是過度樂觀,他想反正每天可以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回家不過是躺下睡幾個小時,充滿電的手機能照明,要什麼電卡。但是生活教育了他,冬天不開暖氣睡覺會冷。

冷就冷吧,男人沒那麼矯情,再過一周又發工資了。

問題是過度樂觀體現在方方麵麵,事先他沒想到高管的薪水會養不起女明星,當然一般來說沒哪個女明星像她這樣酗酒。

他每天勸她少喝點,但是精神壓力已經這麼大了,他無法再告訴她更多現實,比如:藝人是沒有固定工資的,你必須要跑通告才會有收入分成,而你的團隊不會義務勞動,隻有當你的收入分成大於團隊開支,你才能看見為你工作的宣傳、公關、司機、助理。

溪川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如果不提醒她,她不會想到這麼具體的現實。就像當年她與YXC的經紀合同到期時,不知何去何從,他隻說“那你跟我走吧”就把她拐走了。

其實沒錯,按年齡來說她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不能指望她多麼深思熟慮,所以他一直覺得,過度樂觀是他的失誤。

她還在YXC時,他聽過她唱歌也看過她演戲,那麼好的天賦浪費在口水歌和偶像劇上,YXC能給她的資源就是這種流水線垃圾。他想要給她更好的、配得上她努力的,也確實給了。

剛離開YXC那年,溪川主演了大投資的台播罪案劇《紅樹林》,同時在籌備專輯,第二年是易轍自己的公司首次和MT視頻合作,當時網絡平台剛起勢,與電視台搶市場的第一部劇自然特別用心——《墜落》,事後回想這項目似乎哪兒都好,就是名字不吉利。

首先墜落的是整個唱片行業,花了一年時間精心製作的專輯沒有市場,連本都回不了。如果溪川還在YXC,麵臨的也是相同境遇,郭俊他們那批偶像是同年開始轉影視的,隻不過同樣遭遇重創,像YXC這樣的大公司抗風險能力強一點。

另一個致命打擊是,易轍的公司沒有太專業的公關團隊,麵對新興的社交平台,他根本沒意識到那裏還有一塊需要團隊工作的業務。溪川像被颶風突然卷上岸的魚,零防禦地暴露在季向葵的攻擊下,並不知道應該長出肺來呼吸。她說錯什麼做錯什麼不奇怪,網絡暴力從最初就是打定主意要來吞噬她的。

輿論可以翻雲覆雨。

嶽海台要注意影響,《紅樹林》的播出被一推再推,一拖拖了一年。MT視頻頂住壓力先播了《墜落》,卻遭到網上抵製,沒有人關心劇情。

影視娛樂是高風險行業,遇到這種級別的風浪,資金鏈很容易斷裂。別說他這麼小體量的公司,連魚麗那樣的行業旗艦,一年壓兩個大製作回不了款同樣麵臨被收購。

溪川想不到商業層麵的困境,劇不能播、播得不好已經夠讓她消沉。

當他提議一起回YXC的時候,溪川沒問為什麼就跟著回去了。

他猜她還沒從挫敗中恢複過來,《紅樹林》在一年後終於播出,橫掃了年初電視節的所有獎項,除了最佳女主角。這比網絡暴力對她的打擊更大,與後知後覺的溪川不同,易轍當時意識到了獎項重在運作,隻有“背靠大樹”才能美譽等身。

但回到YXC又陷入最初的泥沼,迎麵而來的是個沒營養的愛情片,讓她徹底沒了從業熱情。

一年忙到頭是為了什麼?她眼裏沒有光,他也找不到充分的理由說服她不要酗酒,因為她清醒著看不到一點希望。

公司年會,他作為高管抽完獎,確定溪川沒在現場,給她發消息問她在哪兒。

她把他當經紀人,習慣性報備,一個定位丟過來:“我有約會。”

他看地址在外灘那邊一個西餐廳:“快結束了告訴我,我去接你。”

接下去的一小時她沒再回複。

溪川不喜歡打電話,隻喜歡發消息,這養成了他頻繁看手機的習慣,深深依賴那些幼稚的表情包,哪怕晚上睡覺手機也是正麵朝上,新消息進來屏幕一亮,他的心也跟著一亮。

晚上十點,她回複了一條:“不用了。”

他用拇指輕輕摸了摸這三個字,內心五味雜陳。他知道最近有人追她,她說她在試著相處,她報備過,但他揣測不出她究竟怎麼想的,不知道自己愛她嗎?不可能。可能隻是不愛他,又礙於不得不一起工作,所以用這種方式逼他保持距離。

“不用了”暗示著很多種情況,要麼對方有車能送她,要麼進餐後不打算分別,要麼當時的氛圍不適合經紀人冒出來攪局,總之沒有一種好的可能性。

雖然她說“不用了”,他卻還是開著車跑去了定位地點附近。那一帶路麵上不能停車,他又不願坐在地下車庫發呆,於是隻能不斷繞圈。

車內空調吹出潮濕悶熱的暖風,讓人感到窒息。他打開了窗,認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天冷沒有暖氣,但不一會兒就凍得臉發僵了。

人真是一種很賤很盲目的生物。

不愛打電話的溪川突然把電話撥進來,手機響鈴時嚇了他一跳,接聽電話的聲音下意識地顫抖,他甚至感覺車輪打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