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峰導演的農村題材電影《搶頭香》一直拍到六月才殺青。溪川中途隻有一次較長的離組時間,就是《小怪物》劇組參加法國電影節。
這電影很奇怪,在東西方視角下有不同解釋。在中國大家認為是領養關係的母女情,在海外,也許因為“母親”在設定上有其他傾向,大部分人解讀出的別的意向,因此參加的不是主競賽單元的角逐,而是獲得了“一種關注”單元大獎。
更主要的問題出在劇本上。脫離了現實原型的支持,陳諒塑造的女性形象總是不切實際的真善美,幾乎沒有陰暗麵,不如他刻畫男性那麼複雜深刻,這次的電影沒有編劇合作,完全是他自己創作的,因此有點暴露短板。
電影拍攝時溪川已經向他指出過,他承認缺陷所在。
“《戲精》那個女編劇不是不錯嗎?”溪川已經忘了她的名字,不過對作品還有印象,“感覺很適合跟你合作。”
陳諒說:“想到過她,可前幾次她的作品沒有署名,大概受了打擊,打電話成了空號,之前聯係認識的製片說她退圈出國了。”
溪川回去翻看《金簪》的片頭片尾,果然沒有她的署名,連翁唯語主演的那個小網劇《甜心天後》也沒有。
“退圈”不是個新鮮詞,娛樂圈是大型的“饑餓遊戲”,常有熟悉的麵孔感覺許久不見,再找人已經銷聲匿跡。
有人懷才不遇,有人誌在他方,名利場上亂花漸欲迷人眼,持之以恒的是鳳毛麟角,需要堅定意誌,也需要額外幸運。
無論如何,陳諒的幸運算萬裏挑一,從哪裏摔倒在哪裏爬起來,徹底翻了身。短短兩年內在歐洲三大電影節四麵開花,如今國內評論界稱他為“三大親兒子”,溪川也成了“電影節常客”。
但她不太喜歡這個稱號。“常客”意味著還是客,雖然有過兩次提名,但沒有獲獎,終究是不算成功。
她的目標可不滿足於美美地穿上高定走幾回紅毯,易轍心裏知道。
他寬慰道:“不是你演技的問題,外界因素影響更大一些。陳諒和你在評委眼裏都太新,不像梁鴻遠那樣有海外知名度做基礎。陳諒是在技術和創作方麵風格鮮明,更亮眼。演技這個東西偏傳統,不是那麼容易出挑到獨一無二、非你莫屬。再說演員獎項就這麼一個,競爭激烈,不像影片獎項那麼多,金熊拿不到還有銀熊、泰迪熊,東方不亮西方亮。馮薇運作公關也得循序漸進,先讓他們熟悉你,刷臉也有個過程,不要心急。”
“不會急,我知道我還不夠。《灰鯨》的表演差得遠,衝獎很勉強。《一晌貪歡》和《小怪物》角色上可發揮的空間不大,確實是內容題材比較搶眼。我是特別後悔沒聽你的,演的劇太少,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像《灰鯨》這麼好的機會來了,我卻沒準備好。”
易轍摸摸她的腦袋:“將來還會有更好的,現在也不晚。”
從電影節回去,到《搶頭香》殺青,天氣逐漸熱起來,溪川給了自己一段時間喘息。
當務之急是,要買個房。
家裏被燒得麵目全非,後來緊接著下鄉體驗生活拍戲,扔著沒管,要再住人得重新修葺個一年半載。
刮台風的日子臨近過去的“時間線”,過去的自己肯定還是得采取點措施,不知結果如何,但“時間線”可能會劇變,長期住易轍家讓她沒安全感。
為了以防郭俊再“進出自由”,這回她挑了個頂層現房,“時間線”再怎麼變,她自己選的、花自己錢買的,不算豪宅,不存在負擔不起的可能,應該不會輕易消失。
住這麼小小的公寓,易轍沒有任何不適應,相反覺得隨時能看見她,比以前動輒滿屋子找她要方便得多,當然,比這更破的農村土坯房他也住過了。
整個夏天,她隻在一個科幻電影《基地》裏客串了十分鍾戲份的特邀,科幻電影裏的女角色總是鑲邊的,不過好歹是大製作。
公司沒有要事,易轍就在家陪她沒日沒夜地看電影拉片。她喜歡跟他分享觀影心得,暫停下來分析別人哪裏演得好,漸漸他能看出點門道,原先他覺得溪川演得好單純是盲目崇拜、氛圍使然、普通觀眾視角,現在似乎懂她更多一些。
他去忙公司的事,她就一個人在家寫回憶。有一天不是節假日,溪川卻親自下廚做了晚餐,說要慶祝日記追平到現在時。
“以後還會繼續寫嗎?”他問。
“當然要啊,以後創造的回憶隻會更好。”
“但以後不要再親自做飯了。我對火災有心理陰影,別人下廚房,你是炸廚房。”
提起這事,她才又想起郭俊,有近半年沒見到他了。他還是公司最賺錢的藝人,有大熱的綜藝、熱播的劇,陳諒有遞劇本給他的計劃,打算長期栽培。但溪川和他再合作的可能性不會太大了,相同組合反複在不同作品裏演情侶,容易讓觀眾出戲。
《一晌貪歡》在國內是七夕檔上映,宣發策略讓溪川瞠目結舌,片名用了《在海邊開始與結束》,鋪天蓋地的營銷稱其為“情侶必看的愛情聖經”。一個渣男渣女動機不純的諷刺故事,自稱“愛情聖經”,情侶們走出電影院不會一邊鬧分手,一邊罵詐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