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鯨》在一個普通的周末低調上映,不是節慶日檔期,導演和主演都在劇組,沒幾場路演,卻呈現長尾效應,成了夏季票房黑馬,收官在近三十億。
郭俊的粉絲被虐得發了狠隻是一部分原因,這麼高票房不可能靠流量粉絲撐起來,究其根源還是製作質量在線、引爆了社會話題熱議。
為影評人所詬病的“要素過多”反而成了優勢,貧困、家暴、拆遷、城中村、女性主義、中年危機……總有一款能切中受眾痛點。有趣的是,歐洲衝獎遇挫後,誰都裝腔來踩兩腳,起初隻是有個影評人評價陳諒“缺乏搞藝術的鬆弛舒展”,傳著傳著更多人說他“不適合拍文藝片”,最後以訛傳訛,《灰鯨》成了文藝片並且拍得不好,可它真不是個文藝片,而是節奏緊湊的劇情片。
正因為結構節奏類型不符合歐洲偏好才遇挫,下半年陸續收了不少亞洲和北美的獎項,這是後話。
刪減的那部分血腥鏡頭,正好是溪川沒演好的部分,果然如陳諒所料,國內觀眾對她的演技評價很高,但綜合來看沒有郭俊受到的關注多,粉絲們終於揚眉吐氣,以票房為佐證大肆宣揚,一時間,仿佛郭俊成了蒙冤之影帝。
這是娛樂圈常態,實力不濟的男藝人隻要稍加努力,就能獲得女藝人望塵莫及的熱度。雖然在電影中,季向葵扛起了郭俊扛不住的功能角色,也吃到些人設紅利,但因此獲得的資源遠少於郭俊。更不提女藝人中總有季向葵這種豬隊友,不敢在宣傳上嘲諷郭俊,一味和其他女藝人比美,目光短淺。
不過劇組內外終究兩個世界,工作起來沒人考慮資源和熱度,蒙冤之影帝正被導演天天糾錯。
“拍好幾年戲了,怎麼還犯低級錯誤,架都不會吵?”陳諒耐性差,最討厭把時間浪費在小兒科問題上,如今和郭俊熟了,刻薄起來才不管他頂流不頂流。
郭俊一頭霧水,尋思自己沒背錯台詞,吐字也清晰。
溪川提醒道:“越激烈越得搶話,吵架不是要說服,是要氣勢上壓倒對方。”
“就是啊,你太謙讓了吧,句句話等她背完台詞才開口。生活中沒吵過架嗎?”
郭俊明白了意思,笑笑沒解釋,再回到初始位置:“重來重來。”
陳諒在原地停頓,覺得有意思。
拍文藝片像醃泡菜,開機時把蘿卜白菜扔進缸裏,將來是什麼味不敢打包票。
主場景在海邊,意味著基調是平靜悠遠、憂鬱浪漫,溪川進來添加了一些蓬勃燦爛,像海岸線上種滿鮮花,透過郭俊的目光去看,卻總有浮塵濾鏡。到現在他才終於確定人沒用錯,用敘詭來諷刺庸常的虛偽,卻醃出了刻骨銘心的味道。
壞消息是,一如陳諒之前做導演的每個劇組,資金又吃緊了。
他找借口說“沒想到演員也這麼能吃”,以為演員都不怎麼需要吃飯。
“吃得少才更要吃得好。”溪川說,“況且我是馬上要演楊玉環的人。”
“誰?用你演楊玉環?”陳諒詫異到掉了筷子。
“崔海峰。”
“崔導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他撿起筷子換一雙,轉問易轍,“你給她接這個,真敢啊。”
怎麼每個人聽說都要質疑一番,易轍聳聳肩不以為然:“多吃點不就胖了。”
“何止胖不胖的問題?她一點沒有古典美。”
“怎麼沒有?”郭俊突然插進來的反問,打亂了陳諒大驚小怪的節奏,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少數派。
沉默了片刻,易轍接上話:“沒演保姆的時候,都認為她形象不適合演保姆。”
“也對。”陳諒點頭認可,“當初保姆是誰決定接的?”
溪川用下巴指指易轍。
陳諒說:“挺有遠見。不然現在還在演花瓶的路上鬼打牆。”
“回過頭總要說明智,可當時差不多是把她綁進劇組的,她怕醜。”易轍笑,“你幫我勸勸她,崔導手裏還有個農村題材,要下鄉,她不肯去。”
“去啊,幹嗎不去?”陳諒大呼小叫,“拍《灰鯨》的時候我就想讓你下鄉,條件不允許,不然拍出來還能上個台階。大銀幕上不要怕醜,美反而是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