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對公沒什麼不好，陳諒是這麼認為的。
從前他不怎麼喜歡和Brett打交道，覺得他矯揉造作又巧舌如簧，此刻卻把他視為救命稻草，好不容易來個機會，不用跟火藥桶狀態的季向葵說話，也能解決問題。
Brett到酒店時已近十二點，要不是陳諒滿心期待，不會這麼晚一直守在樓下等著。
可Brett的態度有些令他失望。
“我知道按照合同，她必須要在組裏待滿白紙黑字承諾的檔期，其實我來也是這個目的，確保她不會因為一時任性引起什麼法律上的糾紛。但你必須承認，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小葵人在這裏，心可能已經不在了，心不在的人消極沮喪地對待工作，世界上沒有任何合同可以逼迫她走出這種狀態。她演不好，對電影幫助不大，還有影響。所以我建議不如放過彼此，把不必要的戲份刪一些，早點放她走吧。”
陳諒不死心：“我可以給她三五天時間調整心態。她總要消氣的吧，平時由著她的性子可能氣一個月，現在為了工作理智一點，你也開導開導，縮短到三五天，不行嗎？”
Brett笑著擺擺手：“小葵是一個憑感覺工作的人。平時有些角色她會聽你的意見接，你的考慮通常是劇本成色、故事結構、人設，這些很專業的東西小葵是不懂的，你讓她挑她隻會憑感覺，‘這個人我喜不喜歡？’‘演起來帶不帶勁？’，就算問她為什麼喜歡為什麼帶勁，她也說不清楚。這個角色就是這麼來的，我能很模糊地感覺到她為什麼喜歡、帶勁，因為她有幾分像小葵本人沒煩惱的時候，很豪爽、熱情、強勢，你在她麵前有壓迫感，她又很喜歡替你做決定，外在表現不是母夜叉而是小辣椒，就……雖然在撒嬌，但有種步步緊逼、你不能忤逆她的感覺。”
這說到陳諒心坎裏去了，他笑起來舔舔嘴唇，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總感覺被她扼住了喉嚨。
“但你看看現在的小葵，她還演得出這種感覺嗎？還是你想象中的這個角色嗎？”
“所以我說讓她調整。”
“我們私下客觀點說，小葵沒那個演技。她是那種剛參加完家裏人葬禮，馬上能投入喜劇演出的優秀演員嗎？你就算在最愛她的時候，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是吧。她這次是真的傷到了，你知道她昨天一天給我打了多少電話嗎？二十一個。”Brett掏出手機給他看通話記錄。
陳諒沒數，但一眼望去沒誇張，通話時間還不短，幾乎從早到晚沒停。
“她沒叫我過來，但我看這狀態不行，就過來了。”
陳諒自辯道：“你聽她誇張，就是吵架而已。我罵她，她也罵我了啊。她還冤枉我呢，說我劈腿，根本沒有的事。她自己腦補一堆東西生了氣罵我，我才是最受傷的人。”
“她很信任你，所以資本運作灰色地帶的事沒少跟你說，沒想到公開吵架這麼多人聽著，你能把這些拿出來當武器。你別看她在外麵很大女人，再大的明星也有小女人的一麵，她希望自己在你這兒有特權，你不分是非都要跟她站一邊的特權，你可以事後關起門來說‘小葵，咱這樣做不太好’，但對外的時候絕對要一致對外。她氣的不是你有沒有劈腿，你非要糾正你和製片隻是朋友在她那兒差別不是很大，關鍵是你一直護著製片，你自認你是理中客，可是小葵覺得你心沒有向著她。”
陳諒靠在一旁久久無言，吵架到現在他剛意識到自己有那麼點不對，但其實，他應該幫著誰向著誰？要不要一碗水端平？他之前根本沒想那麼細。氣頭上隻覺得季向葵搞那些事妨礙工作，如果洛川故意使壞給工作添亂，他肯定也會罵洛川。
“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
“以什麼身份？”Brett又笑了，“以姐妹身份我都不會站在這兒跟你說話，我跟她一起痛罵你一禮拜詞都不會重複的。以經紀人身份，她這級別藝人，我們更像商業合夥人，我不是給她打工，也不能逼她做任何事，最多把合同拿出來跟她說‘小葵咱別違約’，但我要跟你說，實際一點，戲該刪，刪吧。”
第二天開機時間晚，估計是為了等錢到賬，才能哄燈光組聲音組開工。
溪川吃過午飯才去化妝，到片場穿過空地時，遠遠望見郭俊一個人坐椅子裏曬太陽看劇本，隻穿著戲裏的T恤，夏裝。她不禁皺皺眉。
再往裏走，到走廊上碰見他助理和自己助理在嘻嘻哈哈聊天，他助理手裏拿著他的外套。
溪川看不慣了：“你是專門來片場談戀愛的嗎？自己抱著衣服躲室內挺暖和，把藝人晾在外麵凍感冒。”
他助理沒意識到溪川有點生氣，嬉皮笑臉說：“俊哥不怕冷。”
溪川再開口，語氣已經很不客氣：“那要你幹什麼？”
助理一陣臉緊，沒說出話來，她已經進棚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