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籌看見易轍,端著餐盤跑過來問:“明天能不能排溪川和郭俊的戲?俊哥在這裏耗不起吧?”
易轍愣了愣,在外人看來郭俊的行程征求他的意見沒錯:“他沒事,反正在等著。但導演能開工嗎?”
“我晚點去他房間問。製片下午上醫院了,導演陪去的,不知道什麼病,嚴不嚴重。”
“怎麼回事?”溪川緊張起來。
“我也不清楚,走之前讓製片助理跑腿來我們辦公室打了個招呼,沒說什麼病,隻說去開點藥。”
溪川和易轍交換了一下眼色,麵露愁容,草草把剩下的吃完,出了餐廳才說:“是抑鬱症吧?”
“她的壓力可能不隻因為人家情侶吵架。”易轍把她拉到一邊躲過人群,壓低聲音,“郭俊拍攝過半,你快殺青了,半程款和三期款上上周就該支付,可一直沒到賬,發票已經寄到劇組了也沒動靜,公司財務知道你們的關係,沒好意思上心催,隻跟我說了一聲。”
“劇組資金出問題了?”
“我估計是。而且王亞婕說季向葵和陳諒最初吵起來,也是因為一筆投資款沒到。”
溪川仔細回憶,點點頭:“是這麼說的。說季向葵使絆子卡了一筆投資款的到賬時間,拖了一周刁難姐姐。”
“多少錢?”
“不知道,估計幾百萬吧。”
“幾百萬一周都等不了,兩筆這麼大數額的片酬付不出來,劇組缺錢到什麼地步了?”
溪川不能憑猜測回答他。
易轍蹙著眉:“我去一趟劇組財務那兒,你回房間等我。”
溪川六神無主地回到房間,把最壞的情況過了一遍腦,錢缺了多少,姐姐拿去幹什麼了,毫無頭緒,後悔沒跟易轍一起去找財務,幹等著更忐忑。
她像望夫石一樣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兩小時之後,盯著他的臉察言觀色,覺得他神色凝重,有種不好的預感。
易轍怕她擔心,先說結論:“資金缺口很大,但你姐姐沒大錯。”
“怎麼說?”
“預算卡得太死,沒留太多餘地。這劇組開局就亂,很多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比如剛開機一周有工作量沒進度,拍的東西不能用,整個組是空轉的。再比如已經開機植入廣告合同還沒走完,失去了談判主動權,植入費用沒有全部資金到賬,而有一部分是無法變現的實物抵扣。另外同樣被動的是工作組合同進組才簽,個別人已經開始工作就坐地起價,總之法務走合同太慢,讓她處處被動。還有導演的問題,拍攝要求高,燈光設備用量、服裝費用、交通油錢等都超過了預算,以及拍攝進度慢,場地使用費也超預計……一方麵每項支出都超了那麼一點,一方麵每項進款都少了那麼一點,兩邊一起來就非常吃緊。她一直在想辦法拆東牆補西牆,先欠著一些能欠的,付一些不得不付的。”
“聽起來好像沒問題,超支也是劇組常態。”
“問題是她沒跟公司報備,這兩天實在是周轉不開了。不是導演不想開工,是燈光和聲音組在罷工,因為沒有按節點拿到報酬,底下務工人員沒那麼好說話的,揚言三天內錢再不到賬就離組,同時你知道了,季向葵還在繼續鬧脾氣耽誤工期。”
溪川躥起來,套上外套直奔姐姐的房間,易轍在後麵慢慢跟著來。
房門是打開的,洛川和陳諒已經從醫院回來,正對坐著商量事。
溪川不客氣地往裏闖:“姐,你是怎麼想的?劇組超支是你一個人能扛下來的嗎?”
洛川怔怔看她,又看見她身後進門的易轍,知道他們已經找過財務了:“沒事的,我在等明天一筆廣告款進來,說是今天到賬的,隻是有個財務周期,明天肯定能到,明天開機沒問題。”
“怎麼能左一個今天、右一個明天,眼巴巴地等小錢?早該跟公司打報告追加投資、請款了啊!你想等什麼時候?全組殺青所有人結不了款的時候?”
“這個我知道一點……”陳諒在一旁插嘴,“主要是老黃那個人吧,很難溝通,洛川壓力很大的。”
“很難溝通也不能不溝通啊!你在這兒拆東牆補西牆壓力就不大了?”
洛川垂著眼不吱聲。
溪川轉向陳諒:“現在你知道她的難處,知道她的病情,不要再讓她承受更多了,去把季向葵哄好。”
陳諒不吱聲了。
“這麼點小事你都搞不定算什麼男人?”
陳諒無奈:“怎麼哄啊?”
“是你女朋友你問我怎麼哄?低下頭,跪下去,把心掏給她。”
陳諒無言。
房間裏沒人說話,陷入長久的沉默。門口倒是響起“篤篤”的敲門聲,製片助理探出個腦袋東張西望,不清楚這是什麼局麵。
洛川看向他:“有事嗎?”
“就跟你說一聲,季向葵經紀人剛到機場,我派導演車去接了。”助理說完就走。
溪川歎著氣瞪陳諒:“讓你拖,拖成公對公你開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