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轉頭望向城下的遼騎,笑道:“遼人還敢起釁?”

林衝搖搖頭,也有些莫名所以。

不過武植轉眼就想起了曾被自己俘獲的遼國皇叔魏王耶律淳,這廝不是簡單人物,既然為遼國南京留守,對自己被俘之辱定不甘心,起兵報複也是在所難免,他自然不敢明目張膽進攻大宋北方州府,是以拿邊境的莊子撒氣?

武植隻猜對了一半,耶律淳確實是存了報複之心,不過最重要的是想製造邊境衝突,使得宋人大兵壓境,好使得遼國天祚帝把遼國南境兵馬大權統歸他手,到時再想法子和宋人緩和關係就好,不進攻宋國州府就是免得宋帝惱羞成怒,非與遼國分個死活,而武家莊屢次打敗遼人劫掠,也使得遼人恨得牙根癢癢的,自然是最好的下手對象,依他對宋人的了解,是斷不會因為邊境一個莊子和遼國大動幹戈的,那隻能兩敗俱傷而已。是以隻派出幾千軍馬,到時和宋國談判也好有話可說,大不了找幾個替罪羊就是。說起來,如今遼國南京留守和大宋北京留守都是各自打著小算盤的狂人,真不知道這兩人會把遼宋關係折騰成什麼模樣?

遼人騎隊裏,一雙眼睛正冷冷注視著武植,正是遼人此時的統領蕭天成。

蕭天成死死盯著武植,那麵目,他一輩子也忘不掉,襲擊武家莊是皇叔耶律淳早就定下的策略,具體實施由蕭天成負責,務求一擊必中,把武家莊連根拔起。

蕭天成這段日子都在忙著打探消息,製作騎兵攻城用擂木,訓練擂木死士,畢竟襲宋隻能用騎兵速戰速決,不可能派出步軍過來攻城,還沒準備妥當,從混進武家莊的遼人細作處傳來消息,武家莊神秘的莊主突然回來參加某個佃農的婚禮,而那消息傳回後,就和細作失去了聯係,想來是武家莊盤查的緊了,再也送不出信息。

想起把自己嚇得逃掉,使自己遭受從所未有之恥辱的武家莊莊主,蕭天成心頭馬上火熱,他還不知道武家莊主也是曾經奇襲幽州的貴王,畢竟那晚是深夜,又追趕著數千宋兵輕騎,自然沒看到武植。

收到消息後的蕭天成急急布置,就怕大仇人離開武家莊,收到訊息第三天,也就今晚,終於忍耐不住,率數千遼騎精銳撲向武家莊。

看著城頭巍然而立的武植,蕭天成心下冷笑,你送與我的恥辱今晚必百倍回之!

隨著蕭天成的呼哨,遼騎忽然左右分開,跑出八匹駿馬,駿馬和馬上騎士全身都被重甲包裹,一人一馬隻露出一雙眼睛,八匹駿馬左右擺開,中間是一根幾丈長,幾尺粗的擂木,粗粗的繩索捆住,八名騎士各持繩索一端,吆喝聲中,惡狠狠向南門撲來,城牆上弓箭手亂箭齊發,叮當聲大作,竟是射不破對方鐵甲,神臂弩箭支畢竟數目有限,可說是寶貴了,自然不能對著八個人亂射一氣,是以這輪弓箭都由輕弓手完成。

八騎士奔到離莊門幾十步遠,胯下馬齊齊止步,而八騎士手中繩索一鬆,擂木帶著巨大的慣性飛撞向莊門,那紮滿鐵釘的擂木和莊門狠狠撞擊在一起,發出“嘭”一聲巨響,地麵都似乎晃了幾下,此時那八匹駿馬已經轉身奔回,擂木在地上滾動著被騎士拖回本陣,卻原來除去扔出擂木的繩索,另有長繩在騎士手中。從衝鋒到回返,整套動作漂亮之極,毫不拖泥帶水,顯見已經訓練了百遍千遍。

武植看向林衝,林衝知道武植意思,苦笑道:“想來是遼人騎兵攻城的新法子,專門對付咱們莊子的。”

武植問道:“莊門可經得住幾次這般力道的撞擊?”

林衝道:“屬下也不敢妄自猜測。”

此時那八鐵騎再次疾衝過來,輕弓手得林衝號令,不再浪費箭支,紛紛收箭後退。

林衝揮揮手,旁邊鄉兵揮舞了幾下旗子,八鐵騎奔得正急,忽然一道道破空呼嘯聲響起,一陣馬嘶人叫,八人連人帶馬被射得如同刺蝟一樣,轟然倒地,和擂木滾在一起,頓時血肉模糊,狼籍一片。

城牆上金蓮“啊”的一聲驚呼,躲進了武植懷裏,武植笑著摟緊她:“怕了?”

金蓮輕聲道:“有相公在,金蓮什麼也不怕!”

武植見戰場漸趨慘烈,正待勸她隨竹兒回府,忽聽箭矢破空呼嘯,武植下意識的把金蓮向旁邊一拉,一根雕翎箭從二人身旁猛的飛過,力道剛勁之極,若不是武植見機快,隻怕金蓮會被射個對穿。

金蓮不明白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好奇問道:“怎麼了?”

武植回頭望向莊內,弓箭是從莊子裏射出的,遼人距離莊子尚遠,就算有射手突施冷箭,也不可能射這般遠。

那邊遼人隊中又跑出八騎,擺明是要耗光神臂弩的弩箭,不過武植已經不再注意那方戰場,而是望向城門附近一間民居前幾名鄉兵和一黑衣漢子的纏鬥。那黑衣漢子甚是彪悍,手中樸刀連閃,砍翻一名鄉兵後向後退去。

武植冷哼一聲:“別讓他死的太痛快!”身旁立時跳下去兩名侍衛,朝那黑衣漢子攆了過去。

轉頭對石秀道:“送夫人回府,保護好夫人安全。”石秀望望遠處遼騎,見武植眼睛瞪過來,嚇得吐了下舌頭,急忙點侍衛護送金蓮等下城牆。

金蓮知道自己在這裏會使得相公分心,隻有一步三回頭的離去,望著相公矗立在城牆的背影,金蓮心兒一陣沉醉,轉頭看,竹兒也正癡癡看著武植的背影出神。

……

遼人已經第七輪衝擊了,四十八名屍體換去了神臂弩千多枝弩箭,也算死得其所,林衝揮揮手,神臂弩停止了射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若是神臂弩被耗光,城門被攻破後就很難抵擋對方鐵騎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