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見宗知府毫不作偽,直言已過,不以人不知而含糊。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歎口氣道:“大人客氣了,武大可不敢當,能殺敗遼騎非武大一人之力,武大手下有八名兒郎殞命,想起來猶自恨恨,總有一日叫那遼狗後悔!”

宗知府聽了也一歎氣,吟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可歎我大宋地大物博,卻不能保得邊境平安,想那盛唐時四夷臣服,那是何等快哉!宗某曾數次上書陳情朝廷沉屙,卻不得采用,最近聞得朝廷有貶宗某為提舉鴻慶宮的意向,真想在東陽山穀中結廬終老啊。”

武植卻是一陣奇怪,自己剛剛和他見麵,怎麼和自己談起朝廷中事,說這些似乎有些交淺言深了吧。

宗知府笑笑道:“宗某恐怕在真定時日不多了,但能見到我大宋豪傑輩出,也算老懷安慰,平日也沒處可以發發牢騷,武莊主是直率漢子,想不會把宗某的話四處傳播,唐突勿怪啊。”

聽他“老懷安慰”,武植心裏一笑,才四十多歲的人就這般老氣橫秋,恐怕也是因為鬱鬱不得誌的緣故,後世說的心態老就是指他這種人吧。

“大人不知道上的什麼書?武大可以一聞麼?”武植倒想聽聽這位知府大人有什麼高見,自己雖然不懂這些東西,但聽個高低的水平還是有的。

宗知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就算英雄了得,看樣子也不過是草莽豪傑,又哪裏聽得懂這些廟堂策論,自己不過是心中鬱悶,隨口發幾句牢騷,你這麼大興趣幹嘛。不過自己的治宋策是多年地方任職後的經驗所得,可以說是自己的心血結晶,有人願意聆聽助興談談倒也快意,當然是不會指望這位武莊主能聽明白,更別說會給自己什麼啟迪了。

“我大宋地大物博,商隊更是遍布海外,各種律法經各代完善,漸趨成熟,如鹽法、酒法、茶法等法令都為一時良法。各種作坊如雨後春筍,坑礦、茶鹽、造船、造紙、製糖、紡織、製瓷等各行各業發展迅猛,技術完備。更有那造船、造紙、印刷、織布等幾百數千工匠的大型作坊。還有各地的官窯等等,河北河南等地每年煉鋼更達數十千萬斤,可說是富甲天下,足可比擬大唐盛世!”

聽著知府激昂的言語,武植卻是驚駭莫名,在他印象裏,宋朝是個軟弱的朝代,受盡欺淩的朝代,先是被遼國壓的喘不過氣來,西邊西夏也有屢屢犯邊,後來又被金國占去半壁江山,最後更被蒙古鐵騎滅國。這大宋整個就是我華夏屈辱史啊!來到宋朝後,才發現子民生活還算安逸,比自己想象的好上一些,最起碼還沒有小說中寫得那樣民不聊生。但也隻是溫飽而已。卻不想原來大宋的經濟竟然如此發達,聽知府的話,竟然出現了工廠的雛形!

武植心中震撼不已,心裏卻一個勁兒後悔以前怎麼不多讀讀書,這要是自己有點專業知識,置辦個工廠,想不發都難啊!恩?不對啊,我現在可是堂堂的貴王千歲,放幾百年後怎麼也算進入中央序列吧?怎麼還老是想著發財之類的低俗想法,真是小農意識啊!這要怪自己混社會那會兒的烙印吧,那時候最羨慕人家有實業的有錢人,那才叫一個牛!可是這時代的商人是什麼?士農工商,第四等人啊!雖然宋朝比較開放,不再抑商,商人地位有所提高,可千百年的傳統思想在那兒擺著呢,再有錢的商人也比不上官老爺啊,更何況咱可是官老爺中的極品爵位。

宗知府哪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慷慨激昂的說完,又歎口氣,道:“可惜啊!可惜近十幾年來奸佞……”說到這兒卻住了嘴,自己發發牢騷無所謂,談談弊政也無妨,畢竟大宋言論還算自由。但要是影射當朝重臣,傳出去隻怕不妥,雖然自己已有退意,就怕權臣見罪,連累了家人。這武莊主的底細自己也不清楚,從他年紀輕輕就能買下武家莊看,多半是什麼名門大族之後,有些話卻不能入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