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是建元幾年了,大概是劉徹剛登基兩三年,那時他還十分年輕,同樣十分年輕的衛子夫腹中正懷著他們的長女衛長公主,可謂萬千寵愛在一身,劉徹熱切地期待著他第一個孩子的降生。
劉徹年輕時非常勤奮,每日散朝後便長時間在宣室批閱奏折。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他批完最後一份奏折,覺得很累。這兩天他得了傷風,禦醫建議他泡個熱水澡,可他總是懶得動。今天瞌睡又上來了,他打算先到後宮睡一覺。
劉徹緩緩步入衛子夫的寢宮,遠遠就聽到歡聲笑語,衛子夫與另一年輕女子的笑聲中還夾雜著幼童稚嫩的嬉戲聲。渴望得到一個皇子的劉徹,對這種聲音特別有好感,盡管他明知這不是自己的孩子。
走進衛子夫臥房外麵的院落,劉徹看見一個兩三歲的男孩正尖叫著在草地上奔跑,一個像是孩子母親的年輕女子在後麵追著他,叫他別亂跑,當心摔跤,衛子夫坐在石墩上望著他們笑。
眼前的情景讓劉徹睡意全消,他迎麵走去,攔住了那小子的去路。小家夥仰起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劉徹向他拍了兩下手道:“抱抱。”
孩子立刻張開雙臂撲向他。劉徹將他抱起,轉了兩圈,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劉徹也笑。
“臣妾參見陛下。”衛子夫道。
“民婦參見陛下。”另一女子也說道。
劉徹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竟忘了地上還跪著兩個女人,他例行公事地說道:“都平身。”眼睛卻盯著手裏的孩子。他從未見過長得這麼幹淨漂亮的孩子,白裏透粉的膚色,精致的五官,尤其吸引他的是那雙眼睛,那麼清澈透亮又靈動,就如同山間自在流淌的溪水。
劉徹抱著孩子坐到石墩上,衛子夫坐在臨近的一個石墩,孩子的母親站在衛子夫身旁。
劉徹讓孩子與他麵對麵騎坐在他大腿上,他龍袍上精美的刺繡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孩子的小手在他身上沒輕沒重地亂抓亂摸起來。
“你小子還挺大勁兒,要不朕跟你比試比試,咱們翻手腕好不好?”劉徹握著他的小手比劃了一下,也不知他懂沒懂。
“這樣吧,朕用一根手指,免得你說朕以大欺小。”劉徹說著,豎起右手的食指。
誰知這小子立刻握住這根手指,往關節的反方向就扳。劉徹沒想到他不但懂了,而且反應如此迅速,猝不及防,差點拗了手指。他忙穩住勁說道:“你賴皮,朕還沒說開始呢。”
孩子不理會他,認認真真扳著他的手指,小臉漲得通紅。扳了幾下沒扳動,他急眼了,小嘴一撇,大有惱羞成怒翻臉之勢。劉徹可不喜歡看人哭,尤其討厭男人哭,於是他決定妥協了,他的手臂順從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