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千古6(2 / 2)

蘇武此行是奉旨出使匈奴的。這些年來,大漢與匈奴之間時戰時和,邊患從未斷絕過。如今且鞮侯單於新近繼位,有意向大漢示好,劉徹便命蘇武以中郎將之職持節出使匈奴,與且鞮侯單於締結盟約,意在恩威並施,使匈奴臣服,不再擾邊。蘇武便踏上了他的好兄弟當年出征時走過的路。

算來霍去病已經離去十七年了,就連他的兒子霍嬗也在多年前不幸夭折,他的冠軍侯國早已不複存在了。臨行前,蘇武去茂陵祭掃了霍去病的陵墓,告訴他自己要走了,去他曾經去過的地方,與他對手的後人和談。他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在等待著他,當真正踏上漠北的土地,一望無際的原野卻令他感慨萬千。當年霍去病是用鐵與血征服了這片草原,而迎接他的也同樣是冰冷堅硬的刀劍與前赴後繼的流血。如今自己帶來的是大漢的友善與皇帝的恩澤,迎接他的又將是什麼呢?也是友善?抑或是貪婪與陰謀?前路遙不可知,就像這深邃的碧空與無邊無際的枯黃的塞草。沒人知道天邊會有什麼,也沒人知道荒草的盡頭在何處。

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清亮的鳴叫,蘇武仰望蒼穹,一隻鷂鷹騰空而起,飛向白雲的深處。

蘇武輕聲說道:“哦,鷂鷹,是你嗎?你看見我了嗎?告訴我,我該不該來,告訴我,你去過的天邊是什麼樣子……”

他的話音很輕,輕到隻有他自己聽得見,因為那是心靈的聲音。

正當蘇武在漠北的朝陽下持節前行的時候,遙遠的長安正籠罩在陰雲之下,深秋的風吹蕩著即將落盡葉子的樹木,往日人來人往的平陽府,如今已變得門可羅雀,有時一整天也看不到一個人進出。為數不多的仆人守著他們年邁的女主人,這位老婦時常頂著一頭花白頭發,身披一襲暗紫色的衣裙,在一進一進的院落中飄來蕩去。當她從你身邊飄過時,沒有一點聲息,甚至連她衣裾的擺動,也不會帶來一絲微風。你會以為她的身體比薄絹還輕,沒有溫度,沒有氣息,仿佛隻是一個影子。

平陽公主已經有幾年沒出門了,她就這樣日複一日地在這空曠幽深的府邸中遊走。丈夫衛青在六年前不幸病逝,他的部下各奔前程,就連平陽府的親信們也一哄而散。她試圖挽回衛家的頹勢,可她的話忽然沒人聽了,連耳邊風都不如。往日一呼百應的平陽公主,一下子變成一個沒人愛搭理的老寡婦。她怒不可遏,借著丈夫的餘威報複了幾個背叛者,叫他們死得相當難看,可後來她懶得報複了,因為背叛她的人太多,而她的精力和銀子總是有限。從此,她再也不願跟人來往,每天呆在府裏,沉湎於對昨日輝煌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