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識帶著曹敏匆匆趕到平陽府。曹敏的腿直發軟，幾乎是被高不識提進了曹襄的臥房。
曹襄已經躺倒起不來了，他麵前放著痰桶，屁股底下接著便盆，滿屋彌漫著嘔吐物與糞便的汙濁氣味。衛長與平陽公主在流淚，衛青神色凝重，屋內還有兩個禦醫在給曹襄紮針。他們已經使盡渾身解數，都無濟於事，現在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可惜曹襄對他們的針毫無反應。
衛長邊哭邊講，說晚飯後，曹襄開始感覺不適，口幹舌燥，腹中疼痛，繼而上吐下瀉，到後來就是嘔血、便血。曹敏聽著她的講述，有如萬箭穿心。
曹敏伏在哥哥的臥榻旁，握住哥哥冰冷的手，心如刀割。此時曹襄已說不出話來，他流著鼻血，依依不舍地望著心愛的妹妹，漸漸地，停止了呼吸。衛長與平陽公主一齊號啕痛哭起來，曹敏暈倒在地，衛青默默走上前，輕輕為曹襄合上雙眼。
曹敏醒來時，已經躺在自己的閨房裏。高不識不在房中，去幫衛青料理曹襄的後事了，隻有細兒陪著她。
曹敏痛悔不已，絕望地哭泣著。為了替知己報仇，她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哥哥。她的眼前交替上演著與霍去病、與曹襄訣別的情景，這兩位哥哥都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都同樣令她難以割舍，如今卻全都離她而去了。究竟是誰的錯？是老天爺，還是平陽公主？不管是誰，她今天犯下的罪過都是不可饒恕的。一切都該結束了，別了，心愛的夫君，以後你要好好疼愛咱們的小女兒，別讓她受委屈。
曹敏的手悄悄觸碰了一下那個小小的香料瓶，幸虧它還在，於是她吩咐細兒道：“細兒，去給我倒碗茶來。”
“諾。”細兒應著，到外屋倒茶去了。
曹敏掏出藥瓶，拔掉瓶塞，將剩下的藥粉全部倒進自己嘴裏，然後將藥瓶丟到臥榻底下。
細兒捧著茶碗進來道：“小姐，茶來了。”
曹敏接過茶碗，“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當天晚上，曹敏死在了娘家——平陽府，像她哥哥一樣痛苦地死去。所幸的是，她的最後時刻，有心愛的丈夫在身邊陪伴。
翠羽的天塌下來了，腳下的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以後將如何度過沒有霍去病的日子，沒有他的深情嗬護，沒有他的相依相伴，也沒有他的談笑風生，隻有綿長的追憶與無盡的思念伴著她的後半生。從此後，每一天都暗無天日，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想等他下葬之後，在他的墓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到地下去陪伴他。然而在此之前，她還得為他做一件事——複仇。柳氏——這個道貌岸然的惡毒婦人，毀掉了她的心上人，也毀掉了她的一切！用她的短戟刺穿仇人的胸膛，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她打算葬禮一結束就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