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發?”
“是……”
陸奧在驚愕中放下心來。麵頰不是致命之處。
“暴徒呢?”
“當場被捕!”
陸奧看了看旁邊的李經方。兩個人同時從沙發上站起來,李經方的額角不停地抖動。
“發生了遺憾的事件,不過,我們會全力處置的。請您先去令尊那裏,我去見伊藤閣下……請保重。”
陸奧隻覺得兩個膝蓋鬆軟無力。
“暴徒有二十五六歲……”官員繼續報告著。
“好個大渾蛋……發瘋了嗎?叛逆……把我們的努力……”
陸奧歪扭著臉孔,心裏罵道。
陸奧宗光後來回憶當時的心情:“我觀察內外人心所向,認為如不乘此時機采取善後措施,即有發生不測之危機,亦難預料。內外形勢,已至不許繼續交戰的時機。若李鴻章以負傷做借口,中途歸國,對日本國民的行為痛加非難,巧誘歐美各國,要求它們再度居中周旋,至少不難博得歐洲二、三強國的同情。而在此時,如一度引出歐洲列強的幹涉,我國對中國的要求亦將陷於不得不大為讓步的地步。……而況位高望重之李鴻章,以古稀高齡初次出使異國而遭此凶變,顯然容易引起世界的同情。故若某一強國想乘機進行幹涉,故可以李氏之負傷為最好的借口。”暗殺李鴻章的凶手小山豐太郎,其父在群馬縣當過縣議會議員。豐太郎進過慶應義塾,不久退學,拜評書藝人伊藤癡遊為師,但技藝無長進,也放棄了,又進入一個叫神刀館的右翼團體。當時還沒有右翼一詞,一般把這種團體叫壯士團體。日本政府立即命令地方法院公審,對犯人判處無期徒刑。判決是3月30日,可謂高速度,以前襲擊俄國皇太子的犯人津田也是被判無期徒刑。
李鴻章一行的路線是從春帆樓出來,沿阿彌陀寺町向西,轉過外濱町拐角,進入下榻的接引寺。群馬縣26歲的小山豐太郎就等在外濱町的拐角處。那裏有憲兵隊,過橋的對麵有警察派出所,從常識來說,是警戒最嚴密、行刺者最需要避開之處。然而,正因為夾在憲兵隊和派出所中間,是警戒上往往疏忽的地點。小山豐太郎是否因此而選擇了這裏,不得而知。或許他隻想到拐角處是突然襲擊的最適當地點吧。中方代表團隻有李鴻章坐轎,羅豐祿、伍廷芳、馬建忠等人乘人力車。日本的“駕籠”是由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扛著,乘坐部分垂掛在下麵。中國式轎子是四個人扛在肩上,乘坐部分在上麵,所以也叫“肩輿”。李鴻章專用的轎子是藍色的,隻有下部塗著紅色。四麵裝有玻璃窗,從轎子裏能看見外邊。李鴻章把玻璃窗打開著。凶手想盡量靠前狙擊,所以跳出來打了一槍。他剛一跳出,憲兵隊的上等兵部就衝了出來。新條警部也助了一臂之力,馬上把凶手按住了。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子彈打進李鴻章的左眼窩下麵。李鴻章戴著金邊眼鏡,子彈擦過眼鏡打在臉上,減弱了勢頭。鏡片破碎飛散,大概他正閉著眼睛,沒傷到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