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2 / 3)

她驚喜萬分,甩了甩撞得有些發懵的蛇首,化作小蛇從中鑽了出去。

出到結界之外,她回頭看了眼身後。

結界閉合,拳頭大小的破口已被剩餘的血咒修補,恢複了原狀。

她終於出來了!

離開了這見鬼的結界,外麵的石壁根本困不住土屬性的茯芍。

稍動法力,密室的石門便崩塌破開。

新鮮的空氣迎麵撲來,她欣喜地從中遊出。

離開被關了多日的密室,茯芍還未提速,便怔怔停了下來。

九道傳送陣法攔在了她麵前,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破解!

茯芍急得尾尖拍地,果如她所想,沈枋庭在密室外設了多重保密。

美人計失敗,她沒能騙取沈枋庭的信任,根本不知破解之法。

九張繁複的陣法疊在一起,符咒貼著符咒、一層接著一層,轉得茯芍頭暈眼花,不知從何處下手。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好,孩子尚且穩定,沒有任何不適。

茯芍抬眸,後退幾丈,望著第一層陣法,眸中露出了堅定。

龐大的幻蛇俯衝而下,攜著陰戾的妖氣,撞向前傾的沈枋庭。

長劍揮掃成圓,一圈赤金劍氣圍繞沈枋庭身周亮起。

金光熠熠的陰陽雙魚陣在他腳下擴開,雙魚輪轉,外圈五行八卦與雙魚逆轉倒行。

幻蛇衝入陣中,碧與金交織相纏,形成渾濁而刺眼的光芒。

酪杏衣擺翻起,輕風之前,陌奚已躍出戰艦,隨本體幻影之後襲向沈枋庭。

他右手叩向沈枋庭心口,翠瞳暗沉冰冷,沈枋庭弓步橫劍,鏘然一聲,尖銳的長甲落在劍上。

如鏡的寶劍照應出雙方的眸色,一樣的狠戾,一樣的滿是殺意,分不出誰是邪妖,誰是修士。

近距離之下,陌奚更清楚地看見了沈枋庭右手上的玉戒。

他忍無可忍地沉聲,喉中是純粹的毒恨:“你把她藏在了哪裏!”

沈枋庭咬牙,撐著劍上的重力,後腳微微退了幾許。

“冥頑不化!”他喝道,“茯芍是我的妻子,你就是殺了我、血洗人界又能如何?她一樣不會在乎你!”

沈枋庭說得鏗鏘,可卻是字字泣血。

他能騙陌奚,卻不能欺騙自己。

心髒刺痛,劍上的壓力卻陡然一鬆。

那惡毒的話語亦令陌奚痛苦分神。

沈枋庭精神一振,抓住機會,霍然掃劍上挑,將陌奚揮退。

他自己亦後撤二裏,不等他調整喘息,那巨大的碧蛇

突破了劍陣,朝他張口噴吐毒霧,蛇尾也橫掃而來,卷向他的腰際。()

沈枋庭劍指夾符,黃色的符籙上是黑紅色的血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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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拋出符咒,在蛇口大張之時,一劍刺穿符咒,捅入蛇口之中。

嘶——幻蛇怒鳴,之後的陌奚亦是十指顫抖地覆上雙頰。

不、不……不會的!芍兒喜歡他這張臉,多少次誇讚他美麗。

他們已經有了孩子,是茯芍最看重的孩子!就算回憶起了過去,她也不會如此絕情,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可事實就是如此,在恢複記憶後,茯芍決然地離開了蛇宮。

沒有入侵者的痕跡,她是主動離開的,連聲道別都吝於留下。

她愛的是沈枋庭。

她可以為了他忍辱負重地留在琮瀧門、可以為了他出生入死,更是為了他毫不猶豫地獻祭自己生命。

沈枋庭、沈枋庭、沈枋庭!上一世、這一世,她心裏的隻是沈枋庭。

上半身幻回了人形,茯芍捂著額頭嘶嘶吐信。

她撞得頭骨生疼,也才撞破四張法陣。

剩下五張陣法如堅山一般擋在前麵,高不可攀。

茯芍撫上了腹部,短時間內,她是無論如何都硬闖不過去了。

這樣不行,須得換個法子。

她抬手,指尖觸上了法陣,試圖尋找破陣秘鑰。

剛一連接陣法,洶湧冰冷的法力便叫囂著卷席而來,砭骨的痛意自指尖蔓延,茯芍登時退開,切斷了和陣法的聯係。

她捂著剛剛觸碰過法陣的手,沉重地望著五張陣法。

這上麵的力量竟如此凶煞,別說深入解密,就是碰一碰都讓她心有餘悸。

沈枋庭、師兄……茯芍蹙眉,記憶中那個正直、仁義的大師兄不知去了哪裏,如今就連他留下的傳送陣都這樣邪煞暴戾。

越是了解現在的沈枋庭,茯芍便越是心驚。

若自己這次未能逃出,在這裏和回來的沈枋庭撞麵,後果不堪設想!

她可不想和白素貞一樣,一輩子關在塔裏!

茯芍大幅擺動蛇信,用盡全副感官,焦急地尋找其他出路。

沈枋庭從蘇醒起便布置了這方秘境,他本就是周密之人,整整一年的準備,此間陣法環環相扣,層層加密,毫無錯漏可言。

茯芍尋了一圈,沒有破口、沒有薄弱之處,也沒有任何利用的機關、工具。

焦頭爛額之際,有些許熟悉的氣味傳達到了她的蛇信。

她頓了頓,細細品嚐著——

是土靈的味道。

她捕捉到了陣法之外的土靈。

點點微弱的靈光懸浮飄動著。

宛如北鬥,茯芍站在瑤光處,感應到了遠處的天樞天璿。

她與它們相距甚遠,可有一絲微弱的星線連接了彼此。

茯芍愕然。

隔了整整五張加密的傳送陣,她竟能感受到外界的土靈氣

() ,繼承黃螭之力後,她對土屬性的掌控好像加強了許多。

抓住這絲纖細的星線,茯芍豁然開朗——

有土靈,就說明外麵有土、有石、有玉。

隻要連接足夠的土靈,她便能用土遁或是化玉之術躲進土石當中,借物轉移、遁逃出去!

隻是要穿過足足五張大陣、聯係上外麵的土靈,成功率微乎其微,換作從前的茯芍根本不可能實現。

而今雖繼承了黃螭之力,但要一次穿過五道陣法,茯芍心裏並無把握。

心跳一滯,陡然間,她察覺埋在心髒和內丹裏的蛇毒變得熾熱——

這熱度近乎滾燙,再不能被認作錯覺。

即便是陌奚蛻千年蛇皮時,茯芍體內的蛇毒都沒有過波動,現在卻燙得茯芍氣血上湧、呼吸滯塞。

她按住心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隨著發燙的蛇毒在心脈裏蔓延。

陌奚……他出了什麼事麼?

符咒化火,被沈枋庭一劍捅入幻蛇喉中。

符咒入蛇,化為烈火朱雀。

伴隨著一聲玉碎高嗥,朱雀展翅,領著熊熊烈火在幻蛇體內衝撞撕啄。

天穹之上,暗綠與明紅兩股法力鏖戰顫抖。

朱雀長喙尖利、身形如梭,如引了紅線的繡花針在幻蛇體內刺入又鑽出,焚燒著它的髒器、啄穿了它的皮肉。

沈枋庭眼見那幻蛇嘶吼慘叫,被體內的熾火朱雀攪得痛不欲生,這一劍已然將它中傷,可霍然之間,疼痛鳴嘯的幻蛇突然停止了掙紮。

空氣中湧起了濃鬱的水汽,點點水滴化作濃霧,遮蔽了半座城池。

那霧非白非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綠色。

濃霧遮蔽了幻蛇,亦遮蔽了和它交戰的朱雀。

在看不見的霧後,朱雀的嗥嘯漸漸微弱,直至消失。

“不好。”衛戕立刻揚聲,號令妖兵,“立刻撤離!”

哢啦——

最後一刀,人類的防護結界在丹尹的爪刀下坼裂破碎。

少年蛇瞳亢奮地豎起,像是鑽入了樹洞的蛇,看見了裏麵脆弱無妨的雛鳥,正欲飽餐一頓。

但在嗅到空中灰綠色的水霧後,丹尹臉上的狂熱肉眼可見消退。

他不甘心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人類,最終還是放棄到手的血肉,折身跟著衛戕返還。

還沒有見到芍姐姐,他可不打算死在王毒裏。

屏障之後的修士剛做好了迎戰丹尹的準備,就見他驟然離去。

他們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然而下一瞬,天地被灰綠色塗抹覆蓋,眼前一切都隱匿在那濃厚的霧氣中,什麼也看不見,隻有茫茫一片。

霧氣起的瞬間,沈枋庭立刻屏氣。

長劍法光亮起,三張金符護於身前,為他覆上三重護身罩,一曰防力,二曰防煞,三曰防邪。

金符影散,有了這三重防禦後,沈枋庭猶未敢鬆懈,依舊斂息屏氣。

幻蛇

匿入濃霧之中,失去了蹤影。

渾濁的霧氣間,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沈枋庭索性閉眼,放開神識,以神識感受外界。

半刻之後,他驀地睜眸,臉上出現兩分錯愕。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不止是肉眼,就連神識都被這片濃霧蒙蔽,察看不到任何外物。

失去感官和神識,此時的他喪失了所有認知。

握著劍的手緊了兩分,腕口扯斷毒絲時流下的傷口遲遲未能愈合,隨著沈枋庭每一次用力,都有鮮血往外溢出,一路延至劍尖。

血液墜落,未及落地,就消失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