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1 / 3)

“幫忙麼?”望著天上的情形,血雀姑且問了聲衛戕。

衛戕勒著三足甲獸的韁繩,淡淡道,“不必。”

盡管聲勢浩大,但說到底,這不過是場求偶之爭。

既是求偶,就該親自動手。

若非沈枋庭是個來頭不小的人類、背後牽涉太廣,他們根本不必出動。

“這是你第二次讓王孤軍奮戰了。”血雀戲謔地睨著他,“淮溢最忠誠的上將軍這是怎麼了?”

衛戕不語。

他仰首望著空中的陌奚。

鬧芙梃、攻人界,上一次、這一次,他何其羨慕陌奚,羨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討回自己的伴侶。

想起茯芍推開他時的話語,衛戕眸色黯淡了兩分。

陌奚……他就這樣好?好到激怒茯芍、離開蛇宮後,茯芍還對他念念不忘,能為他拒絕其他雄性。

她本是中意他的,她本是選中他的,可現在這場求偶之戰裏,他隻能當個旁觀者,沒有任何插手的餘地。

衛戕當然不會涉足陌奚和沈枋庭的廝殺,不僅是沒有資格涉足,更也出於嫉妒。

若陌奚敗給沈枋庭,保不住第一伴侶的名頭,那也活該茯芍棄他而去。

“我的戒指!”兩妖身後傳來一聲嗔呼。

趴在戰車上的少年怨毒地望著沈枋庭手上的玉戒,“卑鄙的人類,那可是芍姐姐難得送給我的!”

“那戒指是王後給你的?”血雀回首

“當然,”丹尹點頭,“是他打暈我後,從我身上搶走的。”

血雀抬頭,看了眼天上的陌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的王怕是誤會了什麼……

他可不打算好心解釋,隻是嘲笑丹尹,“誰讓你守不住。”

丹尹盤腿坐了起,抱著胸不悅道,“他就是個怪物,我從沒見過煞氣這樣重的人類。”

他趴著、坐著都不爽快,索性從戰車上躍下,手腕一抖,兩把烏黑的爪刀在纖細的指尖翻出刀花簌簌。

衛戕低喝,“丹尹,做什麼。”

丹尹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心情不爽,去靜靜心。”

他腳尖一點,自泱泱妖卒頭頂掠過,直撲人界護屏。

白衣少年淩空騰逴,旋腰攏臂,蠍辮揚起,猩紅的寶石眼裏充斥著嗜戰的狂熱。

轟——鋒銳的爪刀猛地刺在護屏之上,隻是一擊,便將整張大屏震得嗡嗡顫鳴,驚得城牆上的修士慌忙凝力抵抗。

一擊之後,丹尹後趵彈回空中,反手刺下第二刀,隨後是第三刀、第四刀……

每一次出手,都是十成十的力,毫無保留。可他不僅沒有力竭,反而一擊比一擊迅猛,臉上狂熱的笑意也一招比一招熱烈。

這不知疲倦的瘋子打法給了修士們極大的壓力。

前線告急,天幕間的沈枋庭毫不在意。

他身後法光瑩瑩,瞬間鋪開九張劍陣。

萬千幻劍從陣中射出,狂風驟雨般射向陌奚所在之處。

密密麻麻的劍雨蜂擁而來,萬劍齊發的壓迫感非比尋常。

陌奚揮袖,身前水鏡張開,幻劍所至,如石沉大海,全部消失在水鏡之內,唯有入鏡時帶起了圈圈漣漪。

漣漪此起彼伏不停,水鏡無有上限的吞沒著攻擊。

鋪天蓋地的幻劍彙聚一處,熾亮的劍光灼目耀眼。酪杏站在陌奚身後,隻覺天地大白,被萬千金光逼得不能睜眼。

炫目的亮光之後,倏地,一股凜冽的殺氣衝來。

鏘——

不可逼視的華光之中,突有一道實劍藏在數萬幻劍內,以雷霆之勢刺向陌奚身前水鏡。

哢……劍尖之下,鏡上細紋裂開。

沈枋庭雙手握劍,劍尖抵著水鏡,和陌奚四目相對。

雙方眼神裏都沒有罷休的意味。

瞬間的對峙後,陌奚瞳中妖光閃爍,破碎的水鏡反出冷光,先前吞沒的劍影猛地被反射出來,齊齊打向鏡前的沈枋庭,每一柄都鍍上了森冷的妖氣。

沈枋庭當即後撤,避開初芒,寶劍輝映,熛燃烈火自他身周燃升,如鳳尾曳火而起。

冰冷的劍影融化在火中,化作一場毒雨,滴滴答答落下,每一滴都將土地腐蝕出坑。

火光稍歇,塵煙未落,沈枋庭俯身破出火光,提劍朝陌奚衝去,發起了第二輪攻擊。

他身形化作殘影,軌跡目力不及。

陌奚抬手,五指指尖隱有微光閃過。

下一刻,沈枋庭動作一頓,臉上無端出現了一絲血痕。

他餘光橫掃,天空之中,他身周不知何時布滿了毒絲。

如同洞穴中的蛛絲,無色無味的毒絲橫七豎八地布在了他周圍,將他困在窄小的方寸之間。

他止步未動,那毒絲卻越收越緊,在半息之內,如細繩切奶酪一般割向了沈枋庭四肢軀幹。

沈枋庭反應極快,在發現毒絲的瞬間便念訣於心。

毒絲觸上他身體之時,一層金光浮於沈枋庭體表,轉瞬即逝,卻實實在在為他覆上了一層金剛不壞之罩。

毒絲被金剛罩阻擋在外,未能切碎沈枋庭身體,便立刻轉變形態,從鋼絲化作軟線,五道透明的細線分別纏繞上了沈枋庭四腕、脖頸和腰際。

陌奚五指成爪,五指、手腕各對應著一道毒絲。

拴住沈枋庭之後,他拇指猛地下折,沈枋庭右臂猛地被拉扯,險些脫手落劍。

他調動丹田靈氣,試圖震開束縛自己的毒絲,那些看著如毫的細絲堅韌無比,以沈枋庭全力竟不能扯斷一根。

陌奚五指張開,沈枋庭身體頓時如被五馬分屍般向外拉扯。

這一招懸絲傀儡所用毒絲看似脆弱如發,實則威力駭人。

五千年的妖力蛇毒凝為牛毫的細絲後,即便是傳承了上一世修為的沈枋庭也難以掙脫。

他握緊雙拳,脊背、腰腹全身肌肉

隆起,眸中隱有血色浮現。()

喝——一聲暴喝,磅礴罡氣振開,密室中的茯芍若有所感地抬頭,伸吐著蛇信汲取外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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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沒聞到。

但冥冥之中,她有所感應——

陌奚來了。

沈枋庭這麼久都不出現,想必是被絆住了腳。

這個時候能讓他無暇分身的,隻會是陌奚!

她加緊催動體內的法力,結界之上,兩張血色的紅紋同時暗去。

茯芍馬上抬手覆上其他紅紋,抓緊時間消去上麵的咒力。

機會隻有一次,一旦沈枋庭回來發現結界上的符咒少了,便會提高警惕,設下更加嚴峻的陣法,屆時她就未必能夠掙脫了。

茯芍閉眸擰眉,觸動著心髒的蛇毒,不斷默念著陌奚的名字。

陌奚、陌奚……夫君,可千萬要拖住沈枋庭,拖到她破除結界為止啊……

罡氣自天地間蕩開,陌奚側身,五指用力,往毒絲上傳出全副妖力。

透明的細線煥發出澄澄碧芒,如瓷器上釉,愈添一層保護。

二力相抗,沈枋庭身上金光閃爍,金剛不壞罩忽明忽暗,幾欲崩壞。

轟然一瞬,沈枋庭被毒絲拴住的四腕、腰際乃至脖頸皮開肉綻,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同一時間,熒熒毒絲亦崩斷兩根,係在他右碗和脖頸上的絲線脫離了陌奚控製。

右臂甫一獲得自由,沈枋庭立即揮劍,以旋子的衝力斬向其他三處毒絲。

劍刃落在柔韌的細絲上,竟發出鏦鏦之聲,仿若兵戈碰撞,冰冷堅硬。

絲線斷裂,失去控製,陌奚眸色愈發沉冷。

酪杏一僵,一股悚然的寒意遍布蒼穹。

陌奚身下,偌大的戰艦覆上了一層白霜。

天上地下,無論妖族,無論人類,識海之內皆響起了一聲蛇鳴。

冰冷森然,如鉤鑷魄,如鍾鎮魂。

瀅瀅妖力自陌奚身上蒸騰而出,彙於高天,化為一尊遮天蔽日的蛇影。

幻蛇張吻,露出尖利的獠牙,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那聲音不需空氣,不屑人界護屏,徑直回響在了所有人的識海裏。

頃刻間,金丹之下、未及千年者七竅流血,築基者更是被震得癡癲流涎,呆不能行。

這是陌奚的恫嚇。

正如他一直以來所想的那樣,和這鬼泣海嘯般的蛇鳴相比,茯芍的恫嚇實在是清靈動聽。

密室中的茯芍蛇信微顫,恍惚聽見了什麼,可凝神細聽,又什麼都沒有,四周依舊寂靜。

又一道血紋在她掌下淡去。

她扭頭察看,剩下還有一百六十多張血紋布在結界上,像是一隻隻血色的眼睛正盯著她看。

來不及了。

茯芍莫名有些躁動不安,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如何,總覺得心髒和蛇丹上的毒絲在微微發熱。

這股燥熱令她愈發焦灼。

() 提裙起身,幻回本體原型。

碩大的黃玉蛇盤踞室內,雌蛇身上泛起淡淡的玉芒。她調動全身法力,留出兩成護住子宮,其餘全部聚於天靈。

對著血紋較少的一處,茯芍扭腰後退一丈,旋即衝撞上去。

結界如卵,像是衝出韶山時那樣,茯芍猛力撞出一個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