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天險過烏江(3 / 3)

第一批強渡的同誌與毛連長他們會合後,又趕緊調集一營的其他同誌作為第二梯隊,撐著剩下的幾十個竹筏向對岸的敵人駛去。這時二營全部火力,加上數十挺輕、重機槍和軍團炮兵一齊吼叫起來,向敵人壓去。總支書記林子欽和青年幹事黃春美考慮到一營沒有教導員,為了協助一營長指揮部隊占領敵人團陣地後向縱深發起攻擊,也和他們一起過了江。

一營過江了,神速地占領了高地。三營這時在江邊焦急地等待過江工具——竹筏。忽然,對岸槍炮聲異常猛烈地吼叫起來,政委用望遠鏡一看,不好,敵人的預備隊開到了,齊向一營壓來。他們奪回了一營占領的陣地,一營且戰且退,被迫退到了江邊……

在這緊急關頭,一直在團指揮所的陳光師長派人叫炮兵連連趙章成和指導員王東保一同趕來。

炮兵連是軍團直屬連,本來是炮兵營。那時,有4門82迫擊炮,兩門機關炮,編在3個連隊。湘江覺山阻擊戰中,損失很重,隻剩下兩門82迫擊炮了,因此一個營縮編成炮兵連,原來的營長趙章成就當了連長。

趙章成同誌可謂紅軍中炮兵的鼻祖了。他原在白軍部隊裏當炮兵副連長,受過正規訓練,炮打得準極了。他是1931年在江西參加紅軍的。

趙章成和王東保很快來到指揮所,團長向他們交代了具體的戰鬥任務。然後,陳光師長問道:“趙章成、王東保,還有幾發炮彈?”

“還有5發。”趙章成同誌如實向師長報告說。

陳光師長向對岸敵群一指:“看到敵人沒有?”

“看到了!”趙章成和王東保一起回答。

陳光師長用力做了個推擋的手勢:“非把敵人打回去不可!把敵人打回去!打不去,拿著腦袋見我!”

“是!”趙章成、王東保兩人堅定地回答說。

團長對他們說:“你們一定要堅決地完成這次任務!”

他們接受了任務,轉向往外走。

任務這樣緊迫,楊成武也隨後跟了出去。

趙章成和王東保一路小跑,邊跑邊核計如何完成任務。

王東保說:“這是死命令啊!”

趙章成並不慌張,還和平常一樣,不緊不慢地說道:“不要緊。留下的幾發炮彈,我都檢查過了,底火、引信、藥包都是好的。”

王東保想了一想說:“我去動員了,你去準備。”

“你去動員吧,我馬上就準備好了。”趙章成說。

王東保最後還是擔心地說道:“打不下來,我們兩個要拿著腦袋去見首長啊!”

說到這裏,已經到炮兵連預設陣地了。炮陣地離指揮所隻有幾十米遠,靠近江邊,前麵有一排稀稀拉拉的毛竹,地上已經預先挖好了安放炮盤的圓炕。

別說王東保擔心,楊成武也在考慮;炮彈這樣少,隻有5發,萬一虛發,那……

這時趙章成同誌迅速地架起一門82迫擊炮。

王東保站在旁邊,指著敵人,向戰士們大聲喊道:“大家看見敵人沒有?”

戰士們齊聲回答:“看到了!”

“我們要把敵人打回去!”

這就是臨戰的緊急動員了。

陣地上非常緊張,但炮連的戰士們畢竟經過趙章成的嚴格訓練,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戰士們從炮彈箱裏拿出了五發炮彈。這全都是從蘇區一步一步背來的哩。誰想到這每一發炮彈如今都聯係著烏江戰鬥的成敗啊!

頭一發炮彈,傳遞到趙章成的手裏。

站在旁邊的楊成武對著他說:“趙連長,沉住氣!”

“楊政委你放心!”趙章成同誌說。

這個老炮手一手托起炮彈,一隻腳往前伸出半步拉成弓步,沒有瞄準鏡,而是閉上一隻眼吊了吊線,把炮彈送進了炮膛。

“轟!”一聲巨響。

炮彈在敵群背後爆炸了。敵人仍在碉堡前蠕動,指導員王東保同誌有些沉不住氣了,說道:“老趙,炮彈不多,這不行!”

“不要慌,重點在後麵!”趙章成仔細地瞅了瞅彈著點,原來剛才他打出的這發,是試射,因而十分沉著地答道。

說完,他又用手指頭瞄了瞄,然後雙手捧起一發炮彈,舉過頭頂,跪下一條腿,對著天空,像念咒似的喃喃說道:“不怨天不怨地,我是奉命射擊,冤鬼不用找我!”

原來,趙章成信佛,不忍開“殺戒”。這種濃厚的迷信色彩,不免使人覺得可笑。

他說完,將一發炮彈滑進炮膛。

這時陣地上,鴉雀無聲,可以聽到炮彈在炮筒裏下滑的絲絲聲。

“轟!”又是一聲巨響。

隻見炮彈出膛,彈頭彎曲飄忽而去,一個隱隱的黑點從高空驟下,少頃,火光一閃,“哐!”炮彈在敵群正中間爆炸了,頓時掀起一股濃煙。

“打得好!”楊成武不禁喊了起來。

接著第二發、第三發連續發射,向紅軍灘頭部隊衝擊的敵群頓時被濃煙覆蓋了。

硝煙稍散,隻見那品字形的三個炸點的前後左右,橫躺著一大片敵屍,其餘的敵人鬼哭狼嚎地向後潰逃。灘頭部隊乘勢發起猛烈的進攻。

從望遠鏡裏看到這一景象,實在叫人太高興了。於是,政委放下望遠鏡,用兩手抓著趙章成同誌的雙肩,激動地說:“打得好,我要建議軍團首長給你們立功!”

“打完了,可惜隻剩一發炮彈了!”趙章成同誌卻在一旁笑笑說。

從他的語調裏,聽得出他是那樣心疼幾發炮彈,是啊,步兵戰士弄到幾顆尖頭子彈,像寶貝一樣珍藏著,擦了又擦,閑下來時,拿出來與戰友比“寶”。這幾顆炮彈,自然會是神炮手的心尖子嘍!三個月來爬山涉水,不知多少次,他擦了又擦、摸了又摸,這是從上百發炮彈中精選了又精選留下來的。再說,他是炮兵,沒有炮彈,光有空炮有什麼意義呢?

陳光師長似乎看出了趙章成同誌的心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不要緊。我們打到遵義去,就能裝備了。”

現在,大部隊乘勝踏著工兵營用竹筏子和門板架起來的遊橋,跟著三營衝過了烏江。

全團過江了。

一軍團踏著浮橋浩浩蕩蕩跨過了烏江。

中央機關也踏著浮橋過來了。

敵人號稱的烏江天險,終於被紅軍突破了。

當薛嶽的部隊追到江邊時,戰士們已經燒掉浮橋,跋民在烏江上遊百裏以外了。他們隻能望江興歎,躑躅在江邊追憶他們妄圖堵截紅軍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