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戰鬥打響了。今天下雪天冷,有風,風也冷,江水更冷,但是,再冷,也不能阻擋我們紅軍鳧水過江!”
毛振華同誌第一個站出來,說:“為了突破烏江,完成戰鬥任務,冰水我們也要過去!”
“好,祝你們成功!”說著,我手一揮,小白連忙端過來一壺酒,楊成武和團長給這8位同誌,每人斟了一碗,然後說:“祝你們勝利!”
8位同誌高舉酒碗,一飲而盡。
“出發!”耿團長發出命令。
8位同誌幾乎同一個時間脫下上衣,打著赤膊,腰裏纏著駁殼槍,頭上頂著一捆綁好的手榴彈,“撲通”一聲躍入水中,他們一手拉著一根繩子,一手輕輕地劃著。
朔風凜冽,冷風瀟瀟。別說在水中,就是穿著衣服,站在這江邊,也覺得寒風刺骨。可是這8位勇士,頭也不回,劈波斬浪,直往對岸遊去。
1公尺,2公尺……遠了,更遠了,眼看快到江心了。敵人忽然射來密集的子彈,夾雜在中間的還有一發發迫擊炮彈,打得江麵浪花激濺,白茫茫一片。縱然江水冰冷,頭上炮彈呼嘯而過,但是,8位勇士仍然奮不顧身地向前泅渡。
“快過江的三分之二了,再堅持一下!”耿團長正說著,但話音未落,敵人的迫擊炮彈打斷了8位同誌拉著的那條纜繩。刹時間,江中的旋渦大顯淫威。遊到江中的同誌隻能折了回來,第一次試渡失敗了。在岸邊大家接回了泅渡的勇士。但是,一檢查,少了1名,原來這位同誌,因負傷體力不支,加之在水中凍了2個小時,風又大浪又急,被江水衝走了。他是強渡烏江第一個獻出生命的紅軍戰士。
第一次試渡雖然失敗,但同誌們完成戰鬥任務的決心,絲毫沒有動搖。紅軍接受了白天試渡失敗的經驗教訓,決定實行夜間偷渡,以避免敵人的射擊,減少傷亡。於是,部隊又趕製雙層竹筏,再次進行政治動員。各連紛紛再舉“能人”。偵察連連長王友才是個廣東人,入伍前當過水手,第一次試渡沒有點上他,憋了一肚子氣,這次又要求參加偷渡,團長考慮架橋需要他,沒有批準他的要求。
入夜,江水汩汩,寒風凜凜,在竹林裏把擔任偷渡的一營集合起來,作了戰前動員。
突擊趕紮的三個雙層竹筏放在岸邊。第一個竹筏下水了。5個勇士在毛連長的帶領下,首先跳上筏子,他們除配備必要的武器彈藥外,還帶著火柴和手電,約定到了對岸之後以電筒光和火柴光為聯絡信號。
第一筏順利地離開了江岸。
敵人沒有發覺,第一筏繼續向江心劃去。
第二筏、第三筏相繼下水了。
同誌們預祝他們成功,看著他們的竹筏離岸而去,一瞬間即消失在夜色中了。大家站在江岸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對岸黯黑的山影,期待著勝利信號的出現。但是一秒鍾過去了,2秒鍾過去了,5分鍾過去了,10分鍾過去了……始終看不見對岸有什麼動靜。他們究竟到達了對岸沒有呢?他們正在前進嗎?他們遇到什麼困難了嗎?為什麼既不見亮光,又不見他們回來呢?等了又等,沒有一點影子,真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無法捉摸。當時最迫切的問題是查明情況的究竟,大家為此焦急萬爭。直到30分鍾後,才有一個通信員匆忙跑到江邊報告,說:“第二筏到了江心後,被水流衝下5裏,險些翻掉,現在已經返回來了。”團長正在追問詳情,第三隻竹筏上的同誌也返回來了。原來他們的竹筏子也被水衝下了2裏遠,摸不到方向,幾次險些衝翻。至於那第一隻竹筏呢?始終不知下落。在此情況下,不敢盲目地再發竹筏,隻能另想其他辦法。
在江邊盼著,1個小時過去了,又1個小時,但是對岸仍然不見燈光,也未見他們回來。
夜,漆黑的夜,烏江水咆哮著,天空又紛紛揚揚飄下大雪,冷雨濕透了的軍衣,通身冰涼,懷著焦慮的心情,等待了整整一夜。
元月3日淩晨,軍委副參謀長張雲逸同誌來了。他帶來了重要的情況。他說:“追蹤我們的薛嶽縱隊離這裏不遠了,軍委催促我們四團迅速完成渡江任務,要求是越快越好。並派來了軍委工兵營歸我們指揮,擔負架橋任務。”他還一再地說:“如果我們不能過江,勢必隻能背水一戰,情況將會更加危急。”
紅軍突破烏江時,回龍場、江界河的戰鬥尤為激烈。
紅一師一團在團長楊得誌、政委黎林指揮下,在回龍場強渡烏江。
拂曉,天出奇的冷,昨夜一場大雪將竹枝都壓彎了,裹在枝頭的殘雪,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銀光,滾滾的江水嘩嘩作響,而第一批三個竹筏上準備過江的戰士,卻冒著嚴寒,赤著膊,穿著短褲,在密集火力的掩護下,一齊入江離岸,開始了強渡。這時除繼續對大渡口組織小部隊佯攻外,把主力集合在竹林裏,由一營擔任突擊,作為第一突擊隊。
敵人開始沒有發現他們,而當竹筏距敵人約五十米時,突然聽到對岸響起了清脆的機槍聲。奇怪的是,他們的火力沒有朝著竹筏,而是往崖上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筏離江心更近了,敵人更慌了,他們幾乎亂了陣腳,槍不知往哪裏放。正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仔細一辨,啊,聲音是從江對岸石崖邊傳來。政委趕忙舉起望遠鏡,現在可以看清,從對岸石崖底下,貼近敵人的地方,鑽出幾個人來。
“會不會是我們的人!”他正想。
敵人的火力突然一齊轉向崖底。
竹筏乘隙加速前進,筏頭激濺起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竹筏靠岸了,他們吹響了宏亮、激昂的衝鋒號。
竹筏上的同誌與崖底下的人組成了交叉火力,像把鉗子緊緊地咬住了敵人。
敵人的氣焰被壓下去了。他們紛紛向後逃竄。
紅軍戰士衝上了敵人的陣地,戰果在不斷擴大。現在完全可以判定,崖底下的人是我們自己的同誌。
是誰呢?就是毛振華連長他們。
原來,毛連長與5個同誌帶了一挺機槍,乘坐第一個竹筏,在2日晚上摸黑靠上了對岸。他們上岸後,希望後續部隊過來,但是久等不見來人。他們聽到頭上幾米遠的地方有鐵器響。顯然,敵人在那裏築工事。他們在敵人的腳底下,又怎能打手電、劃火柴呢?在這困難情況下,他們隻好在敵人工事底下潛伏,等待時機。
偏偏這時天空又飄起雪來,雪花落滿了他們的肩頭和衣身。寒風呼嘯著,江邊分外的冷,毛連長他們穿著襤褸的軍裝,相互依偎,緊緊地抱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抗禦著風寒。在敵人的工事下,他們可以清楚地聽到敵人的對話、議論。但是為了勝利,誰也不咳嗽一聲,誰也不說一句話。半夜,毛連長突然發現一個年輕的機槍手不見了,五個人到處摸黑尋找,但不見蹤影,有的同誌開始懷疑了,這個同誌是位剛從白軍中過來的新戰士,會不會經不起惡劣環境的考驗,在這生死關頭動搖了?有人建議立即轉移,或是拚著性命衝上去,向敵人作最後一擊。但是堅定、沉著的毛連長分析了一下情況之後,說“不會”,並壓低聲音說服了同誌們——為了全局的利益,決不能貿然行動,他還說:“萬一被敵人發覺,我們就等著敵人靠攏,然後用手榴彈對付他們,敲掉一些敵人後,再往山裏撤!”過了一會兒,果真那位同誌回來了。原來這位新戰士拉肚子了。毛連長問他;“為什麼不拉在旁邊,走出去不怕敵人發覺?”那位戰士笑笑說:“我怕拉在這裏太臭!”就這樣,結束了一場虛驚。第二天拂曉,當強渡的大隊竹筏快接近岸邊時,這6位勇士才出其不意地從敵人鼻子底下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