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夫妻風塵仆仆地由加州飛往女兒紐約的家,還未喘一口氣,倪龍召便迫不及待地笑問:\"你的準夫婿呢?\"
\"我叫他早點來的,怎幺還不見人影,真是太目無尊長了!\"
佯怒的指責口氣,倒引起向來肚大量大的倪龍召的醜笑。\"女兒,你這是……第幾次花嫁?難怪新……嘿……\"
倪龍召隻參加過她的第一次婚禮,其它的根本都懶得來。實在是他這個太富正義感的女兒,總將\"婚姻\"視為兒戲,自然記不得她花嫁了幾回。
不過,這次倒奇了,怎麼非他二老出席婚禮?隻因為對方是財大氣的名門?
\"老爹,拜托你有回職業道德嘛。''倪黛眉的眉頭刻意擠出波紋。
\"什幺職業道德?你結幾次婚跟我有沒有職業道德有什幺關係?\"倪龍召一臉殉教徒的表情,並將老伴攏近自己,頗有\"聯合陣線\"抵禦外侮的姿態。
\"老爹,你想想看,我一共結了八次婚,每一次都有一些收人或雜七雜八的贈品,除了捐給慈善機關之外,就全數落人您老的褲腰袋中。所謂拿人手短,您怎幺可以這幺不敬業,連饋贈者的來源及次數都弄不清楚?您說,這是不是太不敬業了?\"
她和父母的關係像朋友,也像知交,雖說她不像一般子女對父母必恭必敬,但對他們的愛卻從不打折扣。
\"哈!我真後侮供你去讀法律係。\"倪龍召笑拈胡須,似乎得意得很。
\"老爹,您老了。記性也變差了。是我自己半工半讀,外加領獎學金及申請州政府的經費,才完成學業的。\"
\"是……是嗎?\"他顯然故意忘記。
一言未發的母親賈琳,終於打斷他們父女的對話,\"女兒,這次為什幺將我們喚來?是真的愛上那個小子了嗎?\"這是每個母親最大的冀盼。
\"拜托,媽,天下有多少對像你們一樣恩愛的夫妻?起碼在我的周圍沒看見半對。\"睥睨愛情的容顏充滿了嘲弄。
\"那還叫我們來!\"倪龍召賞了女兒一個大白眼。
\"這樣才像結婚嘛。\"她打的主意就是\"完整\"的結婚過程,以利寫書。
\"什幺意思?你這次不是友情演出?而是另有所圖?\"倪龍召知道女兒從不浪費時間做無意義的事。
\"一百分!老爹爹,我這次是真的有所圖,純粹是金錢交易,各取所需。離婚後,爹娘在紐約就有一棟''黃金屋''了。\"她說得自鳴得意。隻有父母可以讓她隨心所欲地發泄她天真的情緒。
\"小眉,老媽不喜歡你這個樣子。\"賈琳有些心疼。
眼下的女兒似乎有點\"自暴自棄\"、自甘沉淪。誰說有過多次婚姻的女人,就不能享有真愛?
\"媽,別擔心,我和紀孟然是你情我願巧扮這對虛龍假鳳的,反正我也沒有損失,我經是大人了,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再說……他也樂意,隻是……\"她聳了聳肩,\"反正,我隻要作到讓他的家人相信我們彼此相愛就好了。三個月過後,一拍兩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豈料遲到的紀孟然,正好在門外聽見他們父女結尾的對話,登時這兩天來滿載著對她驛動的心,有如被雨水衝刷,消失殆盡。
磨蹭的腳尖一直躊躇在外,不知該不該按下門鈴。
最後還是舉起手來,\"叮當——\"
\"他來了。\"倪黛眉壓低聲音對著父母說,仿佛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聽在紀孟然耳裏,再次毫無理由地窒息難耐。
明明是樁假婚姻,偏偏對她無情的企圖漫起擰心的疼痛。
倪黛眉一見他撲朔迷離的神情,到口的指責瞬時化為低低的陳述,\"和長輩見麵,盡量不要遲到。\"
紀孟然淡淡地勾了她一眼——
她還是這幺迷人。
今兒個的造型像個被父母寵愛的嬌嬌女,牛仔襯衫,配上一條連身吊帶牛仔褲,足蹬一雙名牌的氣墊球鞋,連那頭秀發也被紮成馬尾,言談之間隻見長發左右晃動,一再地混淆他的視覺,到口滾燙灼人的話也咽了下去。
她真的好嬌小。
如果……如果她一直都這幺\"無邪\"、天真而專注,他想,他會……動心吧。
\"別告訴我,你又不喜歡我的穿著,今天我可是自上到下包得緊緊的。進來吧,我老爸與老媽已經恭候多時了。\"倪黛眉巧笑嫣然地引他入內,似乎那天在曲線美人俱樂部根,本未曾發生過任何事。
\"哦。\"他悶著頭隨她進了大廳。
倪氏夫妻好整以瑕地盯著\"準女婿\"評頭論足。
稱頭!
這是倪龍召見到紀孟然地第一個感覺。可惜……
這個女婿——風流不羈、傲氣天成。
女兒若真的愛上他,不免要吃些苦頭;即使假扮夫妻,也討不了多少便宜。
這樁\"交易\",他女兒的勝算介於輸贏之間,除非愛神丘比特將箭準確地射中這小子的心窩,否則……吃鱉是在所難免。
以他對女兒的了解,搞不好到最後所謂的\"黃金屋\"也會\"充公\",子然一身,歸去來兮。
紀孟然畢竟是名門出身、認人無數,一見倪龍召笑容可掬下的打探波潭,立即聞出他有著捍衛女兒與對自己不信賴的心。
戲總是要演,即然上台就得扮誰像誰,這是\"商人\"本色。紀孟然微微久身,,\"伯父、伯母好。\"
\"好,好。\"倪龍召又為女兒未來的\"婚姻生涯\",掐了兩大把的汗水。
一個懂得掩飾情緒的男人,若不是修養好,即是魔高一丈。他——該是後者吧。
賈琳也對這個太過俊俏的女婿生防,因為女人多難逃過\"英俊\"的魔障。
雖說小眉的工作與交往對象,從鬼卒到天使都有,但對一個可能不經意帶著魔性的天使,是不容易設防的。
\"辛苦您二老飛來參加我們婚禮。\"紀孟然禮貌而有距離地說著。
\"我想,你父母也會為你這幺做的。\"倪龍召拍了拍他的肩頭,若有所指地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別這幺見外。\"
一家人?
這個女人一分鍾前,還說是為了錢才會嫁給他的,這種\"一家人\"不要也罷!
☆☆☆
紐約第五大道。
笑,優雅的笑,像對恩愛夫妻!
倪黛眉刻意將自己的手掛進紀孟然的手臂之中,試圖使自己看起來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嫁給他的惟一目的,不就是寫一本真實性的\"貴夫人日記\",盡管那晚……的纏綿,應該是\"纏綿\"吧!讓她對他的感覺有些\"變質\"了,但她可不想讓他發現,否則……
她不敢想下去了!
為了不讓自己\"矮人一等\",她今天可是穿上四寸的高跟鞋,半小時下來,她就開始痛責自己的蠢勁兒。
逛街嘛,哪有人會穿這幺高的鞋子。
紀孟然顯然也瞧出她香汗淋漓下的醜相,不知是邪惡的本性作祟,還是一直牢記她那天背著他,和她父母說是因為錢才與他結婚的不快念頭所致。反正,他就是繼續走,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呼呼的喘息聲不斷地逸自倪黛眉那張性感的柔唇中。
紀孟然還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態勢。
倪黛眉委實惱火,她的喘氣聲直逼超大型風箱轉動的聲音,這小子竟還裝蒜?她索性放開攀在他身上的手,往旁邊走去。
他老兄這才停了下來,佯裝無辜地打量她——
不看還好,一看怒火倏地上升。
這女人——這女人簡直率性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她竟然將高跟鞋當眾脫了下來,悠哉又自在地在人行道上的花盆護欄上,揉起腳丫子!根本不理他,似乎想借此一懲他先前的忽略。
一分鍾過去了,紀孟然隻見投來的異樣眼光越來越多,有如萬蟻鑽心般地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倪黛眉卻依然故我的繼續埋頭按摩她的腳,一點兒也不將他放在眼底。
他雙拳掄得死緊。
如果她是男人,她是男人的話,他非喂她一頓飽拳,讓這女人嚐嚐率性而為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