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白喉間發苦之際,聽得溫瑜繼續吩咐:“此外,裴頌還盯上了蕭厲,他手上不知是不是真有蕭厲母親做籌碼,當日發生在周府的事,周隨應是最清楚不過。派人去雍州同周隨接個頭,徹查蕭厲母親一事,若真在裴頌手上,設法營救,他母親曾於我有大恩,不得讓其有任何閃失。”
溫瑜長指按著李垚拿來的那份密信,推向昭白。
昭白看完後,驚疑不已,她下意識想說蕭厲竟是細作,但結合溫瑜先前那些話,也擔心此為裴頌的離間計,隻是蕭厲竟同裴頌生父有關係這點,委實是讓她也頭皮一炸,她拿著信抬眼看向溫瑜:“蕭厲竟是師從秦彝?”
溫瑜道:“他能被指認為細作的,也隻有這一處疑點了,事實如何,還需問過他才知,你親自走一趟,去將他帶回來。”
昭白咂摸了一下溫瑜話中的意思,再回想起那夜蕭厲冒雨離開時的狼狽模樣,突然覺得溫瑜讓自己去把人帶回來,不像是為了興師問罪查驗對方是不是細作,更像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畢竟若真是裴頌使的離間計,那蕭厲當前一人在外,反會給裴頌那邊可乘之機。
裴頌即便招攬不成,有他母親這個籌碼在,困住他還是做得到的,屆時再故意放出蕭厲轉投了他的謠言來,一來能毀了蕭厲的聲譽,讓蕭厲百口莫辯,再也沒法回坪州;二來也能狠狠打擊坪州的士氣。
想通這些後,昭白隻覺裴頌此計甚為陰毒。
還好公主先壓下了蕭厲已離開坪州的消息,不然裴頌那邊先有了動作,她們就徹底陷入被動的局麵了。
昭白趕緊朝著溫瑜一抱拳道:“公主放心,奴一定將人帶回來!”
-
李垚緩緩拄拐走在連廊上,夏日的湖風迎麵吹來,總算是將暑氣逼退幾l分。
他回想著從溫瑜那裏離開時,她那句“先生”和最後避開目光不肯再看他的側影,心中也不甚好受
。
他這一生(),眼高於頂⒉()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到了晚年才真正收了這麼個學生,她聰穎、勤勉、又刻苦,任何書卷裏能找到的道理,她都無需他教第二遍。
他也深信著,自己這大半生的抱負,都能由對方去實現。
她一直都做得很好,隻獨獨在那蕭姓小子的事上,失了一貫的公允,幾l次三番偏袒維護。
他問過範遠,那蕭姓小子留下辭呈,就是在他夜闖溫瑜住所後的第二日清早。那日李垚也借著探望溫瑜之由,前去問過蕭厲夜闖的緣由,溫瑜以剿匪輿圖和考驗影衛幕僚們做了答複。
如今看來,都是借口!
那蕭姓豎子,就是膽大包天,對溫瑜起了旁的心思,不然何至於夜闖?
他既敢做到那份上,想來已是不怕被影衛發現,也做好了阻止溫瑜嫁去南陳的準備!
李垚越想越覺心驚,也更加怒不可遏,愈發堅定了蕭厲就是細作的想法:他若是用男女私情迷惑了溫瑜,讓溫瑜同南陳悔婚,大梁和南陳的結盟可不就此破滅?
而他借著溫瑜的信任,則能徹底掌控大梁舊部的勢力!
裴頌這步棋下得,當真是陰毒又刁鑽呐!
即便對方不是細作,膽敢對王女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還做出那等膽大包天之舉,也決計不可饒恕!
李垚重重一杵拐,氣得五髒六腑都隱隱做疼。
溫瑜那夜既讓蕭厲離開,想來是拒絕了對方的提議的,但未必就是對那豎子毫無情意,隻是理智尚存,還記得把國仇家恨排在首位。
若是繼續被那豎子迷惑……
李垚回想溫瑜對蕭厲的諸多辯解與維護,眼底的凝色又重了幾l分。
罷了,那孩子若要怪他,便怪吧。
他這把老骨頭,也陪她走不了幾l年了。
-
日薄西山,掠過天際的孤鴻遠遠望去隻是幾l個小黑點。
營地裏已升起了炊煙,暴曬過一整日後的沙土,在傍晚似乎也還殘留著餘溫,黑靴急走間帶起一片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