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弦翻塞外聲
“錚,錚,錚!”,這琴聲雖不甚嘹亮,卻是借著漫天風沙,硬生生壓下了樓蘭城外蠢蠢欲動的十萬漢軍鐵騎!
“報!”
數騎自西北而來,漢將抬眼望去,正是三天前派出刺探北地軍情的斥候,幾人策馬狂奔,一路直入轅門,眾將紛紛詫異,漠北據此足有千裏之遙,一路荒無人煙,斥候來回偵測敵情地勢,少則五日,多則七八日,如此三日而歸,必然是有非常之變故,莫不是,,,,
中軍大帳門前,列著一幹牙侯將校,疑惑紛紛卻又不敢多言,那幾個風塵仆仆的斥候迅速翻身下馬,直直地朝著大帳快步走去,眾將領打眼細看,不知為何,那幾個飽經風霜的麵孔中都隱隱帶了一絲驚慌、恐懼之色。
要知斥候乃是從久經沙場的精銳士卒中嚴格選拔出來的,北地漢軍的斥候更是千裏挑一的精兵強將,概因大漢自武帝登基以來便長年對匈奴用兵,漠北戰事頻繁,士卒大多驍勇善戰,而嫖騎將軍部下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如此勇將強兵,何來畏懼之色?頓時引得一幹將校側目紛紛,不屑、嘲諷之色更是溢於言表。
可那幾個斥候卻是視而不見,匆匆忙忙趕到帳外,領頭的身材魁梧、麵色剛毅,沉聲道:“稟將軍,漠北加急。”
過了半天,帳內卻是毫無動靜,幾個斥候相互看一眼,麵有急色,帳外的眾多門將也是疑惑不解,霍將軍平日裏勤於軍務,但凡是有緊急軍情,即便是半夜也得立即稟報,若有延誤,必受重責,何故今日這般反常。
那領頭的斥候雖然著急,卻也不敢擅闖帥帳,略一咬牙,準備再行通報,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從帳中傳來:“進來罷!”
眾斥候頓時大喜,那領頭之人趕忙恭聲答道;“是,將軍。”言罷,略一整盔甲,便撩帳入內。
入得帳中,領頭的斥候頓覺清淨溫暖許多,帥帳極大,中間堆著一盆通紅的碳火,火苗跳躍閃爍,大帳之內柔光暖意頗為祥和,可他卻不敢抬頭四顧,半跪著道:“參見將軍!”
“嗯!起來吧。”那案後傳來一個年輕而又清朗的聲音。
“是!”領頭的斥候起身,隻見那案後坐著一個華服年輕人,頭戴紫金螭龍束發,身著暗金玄服,眉如刀削,眼若星辰,俊秀絕倫之中又隱隱帶了一絲殺伐之氣,電目掃來,領頭的斥候頓覺脊背一陣發涼,趕忙低下頭去,這還是他調配到驃騎將軍部以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見這個年輕,卻又令北地匈奴聞風喪膽的“冠軍侯”。
“何事?”那年輕的將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手將案上的一卷羊皮收入袖中。
“稟將軍,匈奴左賢王部昨日清晨突然調集到河西走廊,右賢王部也在向張掖集結,渾邪王所部亦從代郡以北向西遊動。”
那年輕的將軍聽罷隻是淡淡“嗯”一聲,幾乎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怔怔地看著桌麵,不知在想些什麼。
領頭的斥候本以為這等重要的軍情必然讓將軍大為震動,誰知竟得來一個淡淡地“嗯”字,心中頓時疑惑不已,此次漢軍攻打樓蘭,繞道漠南,轉折數千裏,就是為了避開匈奴,不想還是驚動了漠北大部,此時漢軍遠離玉門關,一路長途跋涉早已困頓不堪,一旦三路大軍形成合圍之勢,,,領頭的斥候心頭不由一陣發涼。
“可還有別的事?”那年輕的將軍嘴角微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渾不在意的神色。
領頭的斥候趕忙應道:“回將軍,沒了!”
“嗯,那就罷了,下去歇著吧!”言罷不再看他,拿起案上的竹簡,展開來。
“諾!”斥候雖然疑惑卻也不敢多言,這等大事自己的職責僅僅是刺探情報,及時稟報,別的也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隻得應了一聲正要退去,乎聽一聲“且慢!”,那斥候急忙頓住身形,回身應道:“將軍可還有別的吩咐?”
年輕將軍手指輕輕叩了叩案幾,似乎正想些什麼,突然眉頭一舒,笑道:“你可是大將軍的部下?”
“回將軍,小人確是衛將軍部下,隨駐雁門關,隻是初秋時方才調入驍騎將軍部。”
“哦!”那年輕將軍輕應了一聲,接著道:“你叫什麼名字?”
領頭的斥候心頭突然一震,隨即不由一陣激動,急忙答道:“小的姓傅名介子。”
傍晚的的大漠,如同夢中的瀚海一般,西方雲霞漫天,一輪紅日徐徐落下,風沙輕動,旌旗微展,一座方圓十數裏的孤城正屹立在絲綢之路正中,孤城的東南方,軍帳林立,篝火隱隱,綿延數十裏,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正朝著樓蘭孤城大張巨口,之所以沒有一口咬下,卻是中軍大帳之內一直沒有下達命令。
中軍大帳外正站著許多盔明甲亮的將領,一個個都是麵色凝重,焦灼不已。
“霍將軍這一頓晚膳到底要用到什麼時候,這都等了半個時辰,算了,老子是等不了了,你們都給我讓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的將軍正要闖帳,卻被周圍幾個將軍齊齊攔住。
“公孫將軍切莫如此,霍將軍向來謹慎,斷然不會故意拖延軍情,他未召見我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等著便是。”一個年級稍大的老將軍急忙勸阻道。
那公孫將軍正是漢家車騎將軍公孫敖,聽罷此言,不由一臉的沮喪,長歎一聲:“罷了罷了,等著便是,可莫等來了匈奴!”言罷便坐在一旁,臉上滿是不耐神色。
“聽說匈奴三王所部已然向西集結,一旦在匈奴大軍到來之前不能攻下樓蘭,到時孤軍深入腹背受敵我等都得死在這大漠之中!”一個校尉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