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沙漠中又行了一日,轉眼之間,眼前已經緩緩的出現了零星的草叢,偶爾還能見到過路的行商從他們身邊經過。又行了半個時辰,一座巨大的城池已經在他們眼前緩緩展開。
“止水湖到了!”
過了止水湖,在行半日,便到了屺逕的都城達罕爾薩,他們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眾人心裏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這止水湖綠洲方圓數十裏,駐紮著上百的屺逕族民,客棧酒樓林立,米鋪錢莊俱全,也算是屺逕的一個較為繁華的城鎮。
送親隊照例包下了這裏最大的三家酒樓,李廷羽和絲蘭被扶下馬車,送進準備好的房間。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別,兩個心裏都不由的有些感傷。
天色已近傍晚,天邊一縷晚霞染紅了半個城鎮,林作基和阮明鑒兩人坐在客棧樓下的方桌邊,點了幾個小菜一壺清酒,隨意的吃著晚飯。
戈薩被自己手下的叛軍所殺,卻沒有找到屍體,即便是戈薩死了,可他手下仍有不計其數的死忠追隨者。明天正午便能走到達罕爾薩,今晚是戈薩動手的最後時機,令兩個人心裏都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林兄看,今晚可否會有刺客?”阮明鑒咽了一口清酒,淡淡的問。
“刺客……”林作基拉長了聲音,似是故意吊他胃口,他話未說完,卻猛然被衝進門的一個侍衛打斷。
“阮大人,林大人,屺逕的騎兵把我們包圍了!”
“什麼?!”阮明鑒一口酒狠狠的噴出來,林作基閃身躲開撲麵的酒霧,也不由一愣。卻僅僅停滯了刹那,兩人便默契的迅速衝向兩個方向。
林作基衝上客棧的二樓,護住李廷羽和安陽公主,而阮明鑒則奔向侍衛聚集的營寨,飛快的召集騎兵將客棧緊緊圍住。
轉眼間林作基已經衝進了李廷羽和絲蘭的臥房,他小心的護著李廷羽和絲蘭在身後,在那臨街的窗縫裏向下一看,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氣。
遠處一大片黑衣騎兵正揚起滾滾黃沙,仿佛是一片綿延在天邊的黑雲,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飛快的飄來,轉眼之間已將他們緊緊的包圍在中心,那騎兵最前麵迎風招展的一麵錦旗上,繡著一隻巨大的鷹隼——正是戈薩郡王麾下的騎兵。
戈薩竟然沒有死!而且還重整舊部,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領兵來襲!
林作基不由暗自皺眉。粗略一觀,戈薩的騎兵應是三百有餘,而且都是善於沙漠作戰的精銳之師,而他們的送親衛隊隻有一百騎兵,隻怕抵擋不了半個時辰,心中不由暗自祈禱,但願達南王的騎兵早些到來,他們方才能有一線生機。
他看著阮明鑒在院子裏指揮騎兵抵擋,心中知曉情況緊急,轉身對身後的兩個女子輕聲道:“廷羽,你先躲在這裏,公主殿下,請隨我來。”
絲蘭猶疑的意的看看李廷羽,見她微微向自己頷首,心道自己不懂武功,留在這裏隻會為他二人徒增累贅,便小心的隨著林作基的腳步向內室退去。林作基帶著絲蘭走到大廳,他指著那些正蹲在大廳角落裏的侍女們示意絲蘭,“你便混進去,不要做聲。”
絲蘭悄無聲息的混入那些瑟瑟發抖的宮女中央,蹲在了一隻四角長凳旁邊,偷偷的轉頭對林作基微微示意。林作基見公主已經藏好,便轉身又回到李廷羽躲著的臥房。
李廷羽正偷偷的趴在窗口看著窗外兩方騎兵打鬥正酣,頓時也躍躍欲試的隻想跳下去殺個痛快,手臂卻猛然被人握住,本能的反手一掌,卻正看見林作基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李廷羽知道如今正是危急關頭,也不敢任性妄為,隻得任由林作基拉著她飛身跳上房梁。梁上還有很高的空隙,形成了一個低矮的閣樓。兩人躬身駝背在那閣樓裏穿行,忽然林作基拉著李廷羽的手停在了一處懸梯之前,他用手勢示意她躲在那懸梯的旁邊,轉身在那雜物堆裏挑出一根三尺長上粗下細的棍子來。
“拿著。”他壓低聲音,輕輕的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向那閣樓下方已經摸進來的屺逕騎兵瞟了一眼。
“為什麼要我來?”李廷羽有點不滿,雖然整人很好玩,可是她卻不喜歡殺人。
“我是佛門弟子,不可以殺生。”他安撫的拍拍李廷羽的頭,轉身要走,卻又被李廷羽拉住了袖子。
“我也不要殺人!”她壓低聲音怒吼。
“好了,我會替你向佛祖解釋的。”說著,林作基無聲的從一根僻靜的梁柱溜下閣樓,阮明鑒那裏正在危急,他必須去前院想法子穩住形勢。
“你去哪?!”李廷羽見他要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小聲點,來了!”他用唇語提示探出頭來的李廷羽小心,轉身飛快的溜到梁柱的陰影裏。
李廷羽無奈的縮回脖子,握緊了手裏的木棍。沒多久,一個黑衣騎兵沿著懸梯走上閣樓,甫一露頭,便被當頭砸下的木棍敲暈,李廷羽眼疾手快的扶住倒下的黑衣人,無聲的拖到閣樓裏側,小心的點了他的重穴,才又摸回剛剛的懸梯口,卻看見林作基正在樓下一臉讚許的看著她。
“下次再偏一點,向後一點,省點力氣,後麵還有很多。”林作基用唇語輕聲指導完,轉身便向那漆黑的客棧裏摸去。
剛剛看到李廷羽手腳還算利索,他也就放心了。憑這丫頭的功夫躲在這裏自保並不是難事,此刻阮明鑒尚且還在前院浴血奮戰為他爭取時間,他必須快些去相助才行!
“你很懂你來呀!”李廷羽看著那轉瞬即逝的背影頓時恨得牙癢癢,卻無奈這周圍都是戈薩王的騎兵,想要發飆卻隻能自討苦吃。
她在那梁柱上扼守了一炷香的時間,聽到客棧之外殺聲震天,戰馬嘶鳴,不由心神一動,難道是有援軍?她心裏尚且擔心絲蘭的安危,頓時也不顧林作基的叮囑,便也循著來路跑回客房,腳步尚未站穩,卻聽見窗外一聲大吼,頓時數百騎兵立時安靜。
她隔著那微微敞開細縫的小窗一看,卻見絲蘭正被人群中央的一個身形彪悍的胡人拎起,眾多夏禇兵和屺逕兵都在阮明鑒的喝令之下緩緩後退。
客棧前荒蕪的空地上,四周是身穿灰色戰甲的夏禇國侍衛和身穿黃色戰甲的達南王麾下,身穿黑色戰甲的戈薩王麾下的騎兵被緊緊的包圍在中心,而戈薩此時手裏捉住的,正是此次和親的安陽公主——絲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