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自己心裏還是樂淘淘的,越發安然地等著生產日。

等著等著,沈遙淩卻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寧澹最近不大對勁。

他往日總之恨不得提前下值往府裏跑,現在卻在外麵待得越來越久。

有一次,甚至披星戴月時才回來。

進門時臉色也不大好看,覆著一層薄霜,對桌上給他留的飯菜看也不看一眼。

沈遙淩扶著肚子走出來叫住他,問他去了哪,寧澹居然說是練兵場。

她默默地看著寧澹,沒再追問,讓他吃飯,他才勉強點點頭,扒拉了幾口。

沈遙淩想了想,私下裏把羊豐鴻叫過來詢問。

羊豐鴻也是難得地浮出幾分苦相:“王爺這陣子是真的總泡在練兵場,仿佛恨不得把他們個個都打成銅皮鐵骨。”

這兩年天下安定,為何要急著練兵?

沈遙淩蹙眉問:“是不是朝堂上誰惹了他。”隨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

羊豐鴻想了又想:“那些個煩人的臣子,還是一如往常,王爺都應付得來。要說誰敢惹惱了王爺……大約也就隻有那批新兵,太笨,叫王爺大動肝火。”

沈遙淩更覺奇怪。

寧澹的脾氣,從前她以為是清冷自持,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其實就是懶得關心與他無關的事,根本沒道理為了幾個新兵氣成那樣。

她記掛在了心上,便忍不住多打量寧澹幾回。

被寧澹察覺了,眸光朝她斜過來,就帶了笑影,側身坐上床邊,一手包住了她的手背,將她攬在肩頭輕輕拍了兩下,溫聲道:“今日還不困?”

哄人的膩膩歪歪的語氣,與平時

() 無異。

他剛沐浴過,身上清涼的溫度,從柔軟的緞子底下透出來,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沈遙淩忍不住埋在他胸前,輕輕嗅了幾口。

依靠著的肌骨微微緊繃,沈遙淩若有所覺,離開了一些,抬頭看他。

寧澹又放鬆了,黑眸湛湛,朝她露了個笑容。

確實找不到哪裏奇怪。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沈遙淩鬆開他,躺下去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有事,沈遙淩一向好眠的,這夜卻睡到一半便醒了,醒來時,眼前一片黑影,健壯的胸膛遮著帳外月光,如山一般。

沈遙淩抬眸,正正對上寧澹瞅著她的眼神,寧澹半坐在床上,無聲地瞧著她,已經不知瞧了多久。

那眼神纏綿中帶著說不清的淒婉,仿佛藏了許多傷心事。

沈遙淩怔住,雖然還是懵著,不知發生了何事,出口的聲音卻很沉穩,比她腦海裏的反應更清晰冷靜:“怎麼了?若淵,你遇到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

她從被子裏拔出一隻手,伸過去握住了寧澹的。

寧澹像是忽然回過神來,眼睫快速地顫了顫,手心收攏抓緊了她,臉卻撇向一邊,回避著。

“無事,隻是坐坐,休息休息。”

“休息?”沈遙淩爬起來,半靠在床頭,“睡著覺呢,有什麼好休息的?”

“我……”寧澹支吾不言,他不擅說謊,處處是漏洞。

最後抿緊唇,一副不願配合的樣子,目光看著也冷冷的,手臂卻舒展開,墊在沈遙淩和床頭的木欄杆之間。

沈遙淩看著他蹙眉不語。

寧澹這副難以溝通的樣子,她真是很久沒有見到過了,有些懷念,也有些好笑。

沈遙淩靜靜地想了想:“是不是做噩夢了?”

否則,怎麼會睡到一半需要“休息”。

果然,寧澹握著她的手一緊。

沈遙淩用另一隻手心摸摸他的麵頰,輕得不能再輕地道:“都是假的,你白日裏太緊張了,才會想到那些事,你放心,我們都好好的。”

沈遙淩想,寧澹征戰沙場,雖然戰力彪炳,卻也難保不會有惶恐的回憶,他近來又忙於練兵,思緒緊繃,有時那些殘酷的畫麵顯現於夢中,也是很有可能的。

寧澹高山一樣的身軀滑下來些許,籠著沈遙淩,麵頰壓在她的發頂,好半晌,“嗯”了一聲。

沈遙淩也不急著睡,靜靜地陪著他,過了許久,寧澹把玩著她的手指,忽然問:“你如今,是真的心悅我嗎?”

沈遙淩還在腦子裏描繪著金戈鐵馬的沙場,忽然被這麼一問,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