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忍耐一時的惡心。

她想要的並不多,哪怕隻要能將學銜還給她,讓她有資格能背著藥箱去走街串戶給人看診,她都樂意。

從前確實是她有很多犯傻的地方,現在她也懂得了,許多事情,就是要講人情,看關係,隻要她學會屈服,學會圓融,原本天大的事,或許也能如雲煙般消散了。

忍一時,就忍一時。

沈遙淩心中誡告著自己,就當做是喝苦藥那樣忍下去就好了!人生在世,總得忍耐的嘛!

沈遙淩就這樣來到房門外,左右都沒有侍者,門卻半掩著,也不知能進還是不能進。

她謹慎地停了步子,聽見裏麵傳來說話聲。

是寧澹的聲音。

“殿下亦覺得,重新在茫茫人海中篩選學生勞師動眾,打算向陛下提議,由各個醫館的醫師推舉學子入醫塾。”

沈遙淩一怔。

醫塾要改為推舉製?那這個學塾就更加名存實亡了。

她下意識張了張嘴,又想起自己的目的和處境,退縮地咽了回去。

腳步也往後撤了一步,她知曉自己不該聽這些。

在她離開之前,喻盛平已笑出聲。

“殿下英明!還要多謝王爺,帶來這樣的好消息。”

“不忙著謝。”寧澹輕聲道,“此提議不一定能夠得到陛下的許可。若陛下不允,喻大人將要如何?”

喻盛平眯了眯眼。

“王爺說笑了。陛下聖音,我等做臣子的自當隻有聆聽,哪敢有什麼旁的想法。隻不過,各大醫館可不受衙門掌控,若是他們被寒了心,陸陸續續關門歇業,就不知如何應對了。”

這話很有意思。

醫館不由衙門發俸祿,自然不歸衙門管控,可是他們仰賴於喻家生存,喻家隻消一句話,他們就能“寒心歇業”。

在寧澹應答之前,屏風後傳來一道清亮女聲。

“你們瘋了!”

寧澹雙眸意外揚起,轉頭看向身後。

沈遙淩越過屏風而出,滿麵怒容。

這幾l年連年災情不斷,今年更是各地都爆發大大小小的疫情,他們竟然打算讓醫館全部歇業?

這分明是拿萬千百姓的命在做賭注,沈遙淩隻覺一陣暴怒衝上天靈蓋,方才勸誡自己的什麼忍一時、屈從一時,通通化為了灰燼。

喻盛平麵露驚異,隨即轉為尷尬,最後不再多言,目光看向了寧澹,好似在說,誰引來的人,就由誰處置。

沈遙淩死死盯著屋內的這些人,怒火燃燒殆盡,化為深深的無力和不甘。

他們知道眼下是什麼情形嗎?又或許,知道與不知道,於他們而言沒有分別,他們口中談論的、心中所想的,永遠是那一套,不要期待他們會有任何的改變。

寧澹好似接收到喻盛平的訊號,朝著沈遙淩開口:“你誤會……”

話音未落,沈遙淩根本不曾聽完,扭身噌地跑了出去,出門之前她深深地掃了屋中人一眼,包括寧澹在內,那一眼是沉沉的厭恨。

“沈遙淩!”寧澹怒吼。

短短的一瞬,其餘人麵麵相覷,寧澹追著沈遙淩的身影跟出去。

離開不過十幾l步,沈遙淩就被拽住。

寧澹一手鎖著她兩隻手腕,沉聲道:“不要胡鬧!聽我說。”

“我聽得清清楚楚。”沈遙淩快速複述了一遍,“哪句有錯?”

寧澹啞然。

沈遙淩嘶聲:“利欲熏心,陰險狡詐,你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可笑的是,她在一刻鍾之前,竟然想著和這樣的人認錯低頭!

她眼下的憤怒,最惱恨的部分其實是來源於自己的軟弱。

“你們?”寧澹牙關咬緊,“我也是?”

“你什麼時候不是?”沈遙淩亦梗著脖子,“你本來從一開始,就是與醫塾為伍的!”

寧澹長睫顫了顫,呼吸不穩地急促上下兩回,回過神來時,手心不知何時鬆了些許,沈遙淩已經掙脫,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清醒過來,立即去尋人,可每邁一步,心口都刺刺的疼。

寧澹揣摩著沈遙淩的步速,沿街一路尋找,並沒看見她的影子,還沒走到王府,親兵急匆匆地來報信,說方才王妃回了王府,收拾了些東西……走了。

寧澹雙眸沉沉盯著親兵謹慎小心的麵容,有一片刻,魂靈再次不居於五髒肺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