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來了!快請坐。”陳公子笑了一聲,一揮手,門廊下候著的兩個婢女便垂首靠近,已不算很熱的季節,她們的領口還是很低。
陳家是京城有聲望的大族,近些年與喻家來往頻繁,隱有半壁江山的架勢,若不是這兩家請帖一封接著一封請他來,寧澹並不喜歡湊這個熱鬧。
寧澹抬了抬手:“不必了,外間還有宴席,不宜久坐。”
陳公子眼睛一轉,哈哈大笑:“我知道知道,王妃就在外頭等著,可是難道,就連大家一塊兒喝兩杯酒的時間王妃也不給?”
寧澹神情淡淡,“不想讓她久等而已。”
“你……”陳公子聞言麵露震驚,嘖嘖搖頭,“你是陛下親自培養的人,前途無量,怎麼偏偏被那樣一個小女子收服,簡直難以置信,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說給我們聽聽唄?”
寧澹沒再接話,眉宇微沉,他身後的親兵換了換站姿,腰間刀鞘好似無意碰撞,卻晃得直響。
室內霎時沉寂,沒人再敢玩笑。
片刻的安靜後,喻崎昕起身把無關人等都趕了出去,隻留下幾l個人說話,算是了結了這場爭端。
陳家公子受了這陣要挾,重新落座,人是清醒了幾l分,但麵色也變得有些勉強。
無人搭理他,喻盛平先道:“陛下有意再招一批學子入醫塾,且限定了
必須比往年人數更多,為了此事,想聽聽王爺的意見,才特地請王爺過來。”
寧澹略微點了點頭:“有所耳聞。”
喻盛平搖搖頭:“此事難辦得很。”
“難在何處?”寧澹聲音低沉。
喻盛平聞言靜了靜。
喻綺昕常年跟隨父親左右,早已十分熟悉父親的臉色,及時出來圓融道:“王爺也清楚,人才又不是雨後春筍,一茬接一茬地冒,哪裏能那麼快找得到合適的人?底下州郡獻不出人才,苦不堪言,太學院到時候招不到學生,也會為此頭疼。”
寧澹指尖在桌麵上無聲敲了敲。
這當然隻是一堆漂亮話,沒一句真心的。
即便是醫塾當真招不到人,又與喻家有什麼幹係?他們何必著急上火。
他們真正怕的,是陛下當真招到了人,是陛下在往後的每一年,都會招納越來越多的人。
醫、藥不分家,原本都常年牢牢在這幾l家豪紳的把持之下,現在陛下就是想要“天下大亂”,把這間水泄不通的房子鑿個眼出來,放一些新鮮的水流進去,直到完全取代原本的渾濁河水。
他們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不知太子殿下,對此事是如何想?”喻盛平緩緩再次開口。
這並不是個疑問句。
喻家早早投了太子,太子與喻家利益相連,自然是沆瀣一氣。
這話說出來,隻是為了提醒寧澹罷了。
寧澹曾經也是太子手下的門徒,直到如今也尚有無數關係沒有扯清,處處受著太子的牽絆。
按理來說,寧澹這邊原本應該唯太子是從,那就相當於與他們一條心,偏偏寧澹娶的那個不省事,喻盛平是怕他臨時反水,所以想當麵試探他的態度。
寧澹與他對視,稍作停頓。
嘴角淺淺地勾了勾:“殿下確實早有謀劃。”
喻盛平雙眼微亮。
沈遙淩順著石階穿過花圃,方才她與寧澹就是在此分開的。
寧澹此時應該正與喻盛平在一塊兒,隻要找到寧澹,也就能找到喻盛平。
她是寧王府的王妃,又是上門做客,喻盛平應當不會輕易駁她的麵子……吧?
還真說不好。
沈遙淩心底打鼓。
心裏想著,等會兒若是見到了喻盛平,她該說些什麼。
這種場麵,她實在是沒經驗,要不,就幹脆跟喻盛平說,她無意與喻家作對,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不行,喻家的人都小家子氣,不會就這麼輕鬆地放過她,她的姿態還需擺得再低些。
那怎麼說?難道,要同他說,從前都是她年少氣盛,在學塾裏不大守規矩,現在已經誠心誠意改正了,請喻盛平大人有大量,將她的學銜還給她——
沈遙淩揪緊了裙擺。
這些話,光是在心裏滾過一圈,都叫她惡心得難受。
然而她若是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恐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