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所以,有獎勵嗎?”少年半開玩笑道。
隻那姑娘卻不去理他:“去你家,還是我家?”
“你家吧,你家保姆做的魚好吃。”少年道。
姑娘仰臉,伸出食指按在少年的鼻子上:“你還真的是隻長了個吃心眼。”
少年卻不以為然:“家中生意上的事有大哥呢,我自然樂得快活。”
打打鬧鬧,夕陽餘暉將馮蘭蘭和張子皓的背影拉的老長,活脫脫像極了新婚小夫妻,丈夫接妻子回家的模樣。
……
多年後的江南又是六月天,無窮無盡的荷花似鬥豔似的,鋪滿了水麵。襯著翠綠的荷葉,綠油油、粉眈眈、十分好看。
江南街道那上了年歲的青石板被行人踩的似乎越發光滑,煙雨蒙蒙中,翹首望去,宛如一幅格調淡雅的潑墨畫,意境無窮。
郊外一片竹林,鬱鬱蔥蔥,夏日更顯清涼。
林中一黃色土包於一片青蔥碧綠之中不紮眼,倒顯出幾分和諧。
一看起來三四十歲眉宇間卻依舊英氣不減的男人緩步行至那墳包前,看著墳包前木牌上鐫刻著長姐馮阿稞之墓,便緩緩蹲下。
六月江南多雨,雨後泥濘,男人黑亮的皮鞋邊緣已經沾了厚厚一層泥巴。
隻男人卻不理隻緩緩將手中那張卷著的畫報打開,一張褪了色,卻依舊風韻不減的瑪麗蓮夢露海報赫然眼前。
當火柴上塗著的黃磷與硝皮接觸時候先是發出一股濃重的火藥氣味,接著便痛快的燃了起來。
男人將這火光緩緩移至那張褪了色的瑪麗蓮夢露海報,看著海報漸漸被點燃,燃燒的火光由小變大,最後耀眼,仿佛有那麼一瞬間,看見畫中的瑪麗蓮夢露活了,白色的裙擺在黃色的火光中肆意飛揚。
男人微眯著眼睛,思緒就這樣回到記不清多少年前。
夜來香理發店,一個紮著雙麻花辨的,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女孩正認真的在給自己倒一杯水。
她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可真好看,澄澈的像清晨的露珠,夜晚繁星,一切一切美好的事物。
“你好,我是顧城……”
“我是馮阿稞……”
“我雖不能娶你,隻不如你就留在我身邊,和那些女人一樣,可好?”
她搖頭,沒有一絲猶豫的拒絕……
想到這裏,男人笑意不覺更深,隻一雙眉卻也蹙的更深。
臉上雖帶著笑容,卻又好像不是真的開心。
“你若當初留在我身邊,或許就不是如今這樣,再如何,亦是可以平安到老的吧。”男人幽幽道。
隻睡著的人再沒能答他。
我們都有病,可是病著又有何不好?
畢生夙願,不求富貴榮華,活夠了就去死,坦蕩如此,灑脫如斯。
一生太長,苦楚多著我不欲求。
一生太多,何為真心,誰是假意,我竟皆不知。
……
瞭望雜誌社主編辦公室,一女人目光幽幽望向窗外,身上的白襯衫倒是更顯幾分幹練精明。
咚咚咚……
“進……”
推門進來的是個男人,隻見那女人一眼,便寵溺十分。
“你怎麼來了?”
“自你做了主編,總忙的忘記吃飯,我便給你煲了湯帶來。”
女人接過男人手中的湯碗,小口小口的喝著。
男人看著女人麵前擺著的紅色筆記本,臉色微變,繼而道:“你把這拿出來做什麼?”
女人莊重的將手中湯碗放下,方才道:“我想去阿姐曾經呆過的地方看看,她一生倉促,總要留下點什麼。”
男人點頭,忽的就想起初見馮阿稞時,她正對著自己做的京劇扮相人偶出神,看著十分喜歡的樣子。
那時,他並不知,今後事事皆是不如意。
也並不知,她隻為一個反複於深夜上演的夢,對自己的兄長動了情。
……
“阿稞,醒醒,你看誰來了。”聲音這般溫暖熟悉,似有些不真實。
迷迷糊糊睜眼,看著窗外陽光已經透過窗戶大片的灑進屋子,門上的瑪麗蓮夢露也正捂著裙子,好似陽光如風。
馮阿稞起身,還未等下床,便看表姑拉著另一個與她眉眼有幾分相似的丫頭進屋。
“表姑、二紅……”馮阿稞似有些猶豫,但是喚了。
表姑伸出食指輕點她額頭,笑道:“這丫頭怕是睡傻了。”
二紅見此,竟咯咯笑了。
“你咋來了?”
“咱爹答應我來和你一起學手藝,將來和表姑一樣,開鋪子,養活自己。”
話罷,笑的更開心了。
隻看著馮阿稞依舊心神不寧的樣子,便斂笑容:“姐,你這是咋了?”
馮阿稞這才收神:“哦,沒什麼,不過睡時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