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年四月,江南街巷各處散落的皆是飄落的柳絮。
兩虎相鬥爾後相傷,似是必然結果。
蘇毅在看透一切後終於決定罷手,他是蘇家繼承人,終是不能為了一己私利散了蘇家家財。
“我知你心思,如今腹中懷了我的骨肉,我心中自是再存不下旁的,你若信我,便同我一起去國外,我允你,此生不再見她。”
輪渡碼頭,江安沅本意是隻身走的,隻轉頭看見蘇清寒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不知怎的,就一下軟了下來。
蘇清寒一雙眸子就這樣軟了下來,轉身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小廝,小廝趕忙就將一箱行李拎了過來。
“孩子生了,做爹的怎能不在身邊。”話罷,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江安沅見此,一手接過小廝遞上來的行李,一手牽住蘇清寒,碎碎念著:“也是,孩子生了,做爹的怎能不在身邊。”便也跟著笑了。
“小姐別等了,姑爺忙,今日不回來吃飯。”此時林晚冰正認真伏在窗前,看著窗外街道,而慧春則站在一旁小聲喚她,生怕驚到她。
半晌,林晚冰才回頭,眼中略帶失望:“怎的今日又不回來吃飯,昨日不是說好了要回來的嗎?他來過電話了?”
林晚冰絮絮叨叨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問身後的慧春。
“小姐先回去吧,或許明日,明日姑爺就回來了。”身後的慧春小聲勸著。
“你說的,明天回來,明天會回來的。”林晚冰像小孩子般跟身後丫鬟反複確認,直到見她認真點頭,這才放心的跟她下樓。
張榮軒此時正在張家成衣坊仔細研究江安沅臨走前送他的成衣機器,似忘了吃飯,也忘了時間。
“少爺,歇會兒再看吧。”劉銘在身邊小聲道,似乎擔心聲音大了,打擾到張榮軒。
張榮軒隻隨口應著,卻並不挪動半分,一雙眼睛要麼死死的盯在圖紙上,要麼死死的盯在機器上。
林銘輕輕歎了口氣,便不再言語。
他哪裏不知張榮軒心思,為了北方的成衣市場,張家虧損了多少。
而他作為張家的繼承人,作為張家所有人寄托的希望,即便敗了又哪裏敢就此墮落。
張家上下看著呢,一眾成衣坊的工人們也看著呢。
也難怪,馮阿稞火車上初見他時,隻覺他老成,似有三十幾歲的模樣。
自幼負重前行,如何能不如此老成。
江南一賭場拐角,一群人正對一渾身破爛,蓬頭垢麵的男人拳打腳踢,男人無處躲閃,隻能抱著自己的頭,任由那群人打個痛快。
“以後沒錢就別來賭場,之前欠下的錢,這條腿算是抵債,下次再讓我碰見你,便是用命。”
為首的一個男人惡狠狠道。
被打得男人不顧的腿上疼痛,伏在地上連連磕頭,說自己知道了,再也不敢了,看著有些淒涼。
一群人走後,男人抬眼,巧看見一身著粗布衣裳的漢子自麵前經過,隻覺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待那漢子走出五六米遠,男人終於想起,喚了一聲:“燁磊。”
渾身粗布衣裳的漢子回頭,折回他麵前,半譏諷道:“竟落得如今這副田地,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隨後肩膀抽動,似笑的誇張。
“那你如今又十分好過?”劉慶福上下打量著燁磊,如今的他,同江南街巷一眾生活在最底層的窮人又有什麼區別。
燁磊似被劉慶福激怒了,伸手,扯住劉慶福的衣領,狠狠道:“我與你不同,你爛命一條,可我還會畫畫。”
劉慶福此時倒什麼也不怕了:“整個江南,敢問還有誰還願買你的畫?”
是啊,誰還會買他的畫?
若有,如今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算了,我也懶得和你這樣的爛人多費口舌。”燁磊起身離開。
看著燁磊正欲離去的背影,劉慶福竟然笑了。
“聽說,馮蘭蘭要和張家二少爺定親了,可有提前通知你去喝喜酒啊?”
燁磊憤怒的再次揪住劉慶福的脖頸:“你什麼意思?”
“怎麼還惱了,和那馮蘭蘭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是也沒閑著嗎?如今人不和你在一起,光明正大的找了別人,你惱什麼。”劉慶福道。
“對了,之前和你相好那小娘們,我之前還看著她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怎的,見你現在這樣,和你分道揚鑣了?不過也是,當初和你一起,不也是圖錢嗎?”劉慶福繼續道。
他就是要故意激怒他,他打吧,直接將他打死才好。
燁磊揮舞著拳頭,大力的砸在劉慶福的臉上,身上,隻到第三下時卻沒了力氣。
順著牆根滑坐到地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不知是自省還是覺眼前情形好笑。
瞭望雜誌社外,一少穿著隨意,滿臉歡喜。
不多時,一姑娘歡脫如小鹿般從雜誌社內跑出來,仰臉笑道:“等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