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3 / 3)

“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賠上我們十幾年建立的友誼,你認為值得嗎?”他劈頭便問。

那邊律生聽完,默默掛了電話,跟沙發上坐著的人說:“是阿修。”

“我不想見他。”司詩說,約莫猜陳子修是打電話叫他送人過去興師問罪。

“老實說出來,不見得阿修為難你。”

律生的住所在上遊住宅區邊上,像他的人一般遊離在邊沿,是套裝修雅致的單身公寓。以不鏽鋼家具為主,鋪砌彰顯出主人職業道德的公正不柯,和為人的冷淡。

司詩逼著律生帶她上來做客,卻心煩意亂地無心欣賞他家的裝潢。她隻曉得自己不要呆在頂樓壓抑的空屋裏,急需一個能放鬆透氣的地方。

“我在想……是不是錯了。”她跟方皓那晚發生的事不如陶桃所以為那般。她確實受了驚嚇,但到後來,她是自願的。“我想是我不好,太懦弱沒勇氣爭取,太容易放棄。”

那時候是有征象顯示她其實跟方皓有機會,不過是她知道高攀不起選擇了放棄。是她不好,所以不該有人為此負上任何責任,畢竟……事隔已多年,無關重要了。

無謂再執著下去。

律生給她泡一杯熱茶,留她一個人慢慢沉思,接著遛到陽台發信息給陳子修以證明他對十多年友誼的忠誠。

陳子修快要氣瘋了!

看完信息立馬坐不住,一改在辦公室溫穩的好上司形象,把陶桃送過來的資料文件粗暴地扔到碎紙機,再把這個碎紙機抬到公司大廈天台處理掉,才稍微消下氣,堆一臉恐怖的笑容乘電梯到車庫取車。

車子一發動,便發狂地往前奔,滿身殺氣地開往上遊律生的住處。

半個小時的車程,神奇地被陳子修精簡了一半,竟沒闖到紅燈。他沒把車停到車庫,停在樓前熄火便快步往大堂走,恨不得一躍而上律生家所在的四樓。

直至見司詩端坐在沙發上,他方覺怒氣沉澱些許。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跟前,他擺出迷人的笑顏,輕蔑地垂下眼問:“好玩嗎?還盡興嗎?”

從他戲謔的語氣裏,司詩知道勢頭不對,任由他粗魯地拉起身離開。

“放手……非要我狼狽地被你拖著走嗎?”不能讓她認栽地乖乖跟在後麵?

“我勸你沒踏進家門前,最好什麼也別狡辯。”陳子修自知失控,壓下聲音威脅。

盡管他極力保持理智,但他的措辭一出,有如一盤冷水劈麵淋向司詩,頓時教她臉色刷白,最後的抗議硬生生吞回肚子裏。

“記得我請……我們結婚前,我說什麼?”淡去雇傭關係,陳子修換了新關係詞。

“我不能搶你自傳的風頭,我沒有。”大門關上,司詩看陳子修劈劈啪啪地在門邊上的數字鍵盤按數字,“哢”一聲,門上內鎖,他沒開鎖,她不能出去。

“你毀了我的自傳。”他說,臉色陰沉,借著身高優勢步步緊逼。“我從小學起便開始計劃的自傳,被你一下毀掉了。”

“對不起。”司詩下意識地道歉,配合地一步步退後,在偌大的空間裏找不到掩護。

“你的腦子裏現在在想什麼呢?”他伸手,拂過她的臉頰,插入她的發,扶住了她的後腦,半眯眼打量她。“為什麼你此刻能這般冷靜地跟我道歉?你清楚自己犯錯?”

不對。她一直是這樣無視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讓他深入探究。麵對他時,任何事均以他的喜好作出優先考量的反應,從不帶情緒,隻在跟他不正經打鬧時小露真性情。

為什麼要拒絕他的進一步了解?主動跟他說話有那麼困難嗎?為什麼每次都是去找律生傾訴,而不是他?

把司詩逼得退無可退,陳子修瞥見他特意為她訂造的沙發。軟軟的,綿綿的,像抱擁質感上好毛絨玩具的沙發床,剛好夠她像嬰兒般蜷縮在上。從夾層書房上往下看,就如躺在臂彎中……他便是用這種心情看她的。

然而她什麼都不明白。

“對不起,我沒有謹守崗位本分。”跟他親近的距離打亂了呼吸,司詩盡量用平靜地語調說,暗中留意他的情緒起伏。

“你的不守本分會毀掉我的生活。”他咬牙切齒道,凶狠的瞪視叫她後腦本能地後揚。“我給你一個機會自首。”

“對不起。”到這個地步,她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什麼,或是在套話。不管他知道什麼都好,這三個字都會是她的結尾。

“想方設法接近我,連終身幸福亦輕易放棄成廉價的職場交易跟我結婚,順從我、討好我、娛樂我,為的就是我死後區區的遺產?詐騙做到你這份上,我是誇你保守得過分聰明,還是貶你蠢笨得大投資卻不懂計算回報率?”

“我無話好說。”事實正如他所說的簡單,沒多餘的分支供他回味和追究。她跟他不同,生活未來是簡單的黑白色,不是他斑斕的多姿多彩,而她也選擇了繼續黑白下去。

“你對做這種事無關痛癢嗎?”他問。吼出一大串話後,心情舒緩了不少,眼緊緊地鎖著她遊離的雙目。呐呐,他就在眼前,為什麼不能正眼看他說話?

“在你們眼中,我根本是個沒腦子的笨蛋。”他笑,低頭出其不意地吻上她,滿意地看到她驚慌失措地睜大眼瞧他。

對,她一早該這樣看著他。哪怕隻帶火光樣啪啦一閃而過的情緒,而非同指尖皮膚散發的涼涼,全身上下都在拒絕他。

司詩為躲避他逐漸加深的吻,膝蓋一軟,被他領著跌入沙發中。在他順著再次吻上時,司詩用手作隔,直視他的眼問:“既然你知道了,你打算有什麼行動?”

陳子修訕笑一聲,半跪坐在沙發前,抬起臉挑挑眉睇她:“我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沒看出來?他的自傳他做主,由不得她們隨意更改。

“我該誇你神機妙算?”她問。

“檢討你們沒做到天衣無縫,錯漏百出。”他說。“無可否認,你是個有趣的員工。不過我並不滿意現狀……我喜歡你是我的問題,讓你困擾我很抱歉。”

“對不起。”

“在你眼中,我是個連桃桃也擺不平的男人?”他略顯失望地移開眼。一開始在新邨看到她時,確實是受到吸引才主動接近她。“我一直有留意你。”

但事實跟她以為的有所不同,他起先是帶敵對眼光去認識的她。

當年在跟桃桃告白遭到拒絕後,他對她身邊的所有朋友同學親戚逐一進行了排查,誓要找出令他遭受失敗的情敵。排查裏邊就有司詩。

司詩在排查資料照片裏毫無存在感,很容易被忽略,但出現頻率相當高。久而久之,他便透過照片對她有外表上的了解。

直至有次他和攝影同好拍照完畢,心血來潮帶友人搭乘公交。在車上睡得模模糊糊的時候,竟發現她就坐在不遠的對麵。

他以為是夢……在公交有節奏的顛簸中,豎起耳朵聽對麵的她跟同伴零碎的話語。可惜終究沒聽全,然而照片的人出現在現實中,卻是出乎意料地吸引眼球——以致他在新邨再見,便認定了是神的眷顧。

然後在查她底細的時候,他便發現了陶桃的主意。開頭隻是想借此取悅陶桃而主動跟司詩套近乎,免去她們絞盡腦汁的麻煩。

他想看司詩有什麼能耐,能出什麼樣的花招,但她居然教他失望地什麼也沒做!

正是這點上跟陶桃的不同,令他喜歡上她。

“在想什麼呢?”他問,多些無奈和不舍。

“想真相大白了,你怎麼處置我。”司詩說,耷拉著腦袋看他趴在自己膝蓋上裝可憐。

“把身份證護照全部上繳,限製出入境,軟禁在陳太太的囚籠裏不得逃脫,取消節假日,喪失離婚主導權等等……簡單一句,以後都得聽我的。”

“哇……好虧。”她遺憾地睇他,無可救藥地搖搖頭。

“不準抗議,也不準在我麵前掩飾任何想法,讚美自便。”他認真地說,敲敲她的腦門,恨不得住進她的腦子裏,時刻偷窺她即時想法。

“在一開始聘請我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滿腦子想著發展自傳的家夥笨得要喊救命。所以自我安慰地想過:怪不得老天會派我來救你。再真實點,就是我怎麼會嫁給一個不知是精明還是愚蠢的人……”

“這是謎。”他臉一垮,果斷把踏進她腦子的一腳收回,免得被未知成分腦漿淹沒。

還是請她住進他心裏,讓他時不時捧在手心裏吧……

“小心別亂跑,不然我通緝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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