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玉棠從啟蒙起,便知道自己身份尊貴,學堂裏的夫子和學子要巴結著他。
府中的奴仆們,見到他,無一不是誠惶誠恐。
到了外麵,更是許多人對他卑躬屈膝。
無人敢管教他,所以他肆意揮灑著人性的惡。
隻是他的惡,更多的是出於惡作劇,在夫子背上貼小紙條,往同桌包裏塞泥鰍,小時候做過的最大的惡,便是用藥讓二哥的兔子生病。
賀家幾個兒郎的兔子,聚在一起賽跑,他太想贏了,便想出了這個計策。
最終,他如願得勝,他的小兔子為他博回了榮譽,讓他備受父親祖母的誇讚。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被家人重視。
瘦削的小身板縮在父親懷中,抱著兔子,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
再撇頭看看二哥,二哥漆黑的眸子裏透著一股亮光,淡淡的看著他。
賀玉棠心虛的低下頭。
他討厭賀知山!
整個賀家,阿貓阿狗,一草一木,他都喜歡,唯獨厭惡賀知山。
眾人散盡,賀玉棠拿著父親賞他的一把折扇,歡喜的不得了。
賀知山卻忽然現身,一步一步走向他。
賀玉棠瞪大眼睛,怒視道:“這是我的扇子,是我的獎品,你休想拿走它。”
賀知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三弟,你很討厭我嗎?”
“是因為我太優秀,遮住了你的光芒,是嗎?”
賀玉棠不止是討厭,甚至還有些畏懼他。
他總是一副神情清淡的模樣,眉眼間透露著不可琢磨的鋒機,高高在上,傲視萬物。
賀玉棠最最厭惡他這樣的神情。
“你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看了叫人厭煩。”
賀玉棠鼓足了勇氣開口。
賀知山有些愕然:“不,我沒有看不起任何人,我隻是覺得很多人和物,都很無趣,不需要給太多眼神。
我之前不曾看不起你,”
望了一眼他懷中的兔子,嘴角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隻是從現在開始,我倒是真的要看不起你了。至於你手裏的那把折扇,父親每年都會送我一把,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說完轉身離去。
望著賀二遠去的背景,賀玉棠又看看那把他視若珍寶的折扇,眼淚瞬間湧出。
他寶貝的折扇,在賀二眼裏,隻是一把普通的物件而已。
每年除夕夜,祖母和父親都要輪著拉著賀二的手好生誇讚一番。
賀二不止是賀家最好看的兒郎,還是整個江南,整個大梁,姿色最為出眾的男兒。
賀二學識好,小小年紀又能作詩又會作畫,還寫的一手好字,聞名天下的大儒,都上趕著寫詩讚他。
父親祖母把賀二當成心肝一樣疼愛。
可是自己呢?
賀家三郎,生的也是玉麵俊俏,為何不得他們一聲誇讚。
他的字寫的也好,拿到父親麵前,父親總是一句不如二郎,就把他打發走了。
幾個兄弟在雪地裏玩雪摔著了,祖母見了,會第一個拉起二郎,關心他的一切,接著才能輪到他們。
就連母親周氏,每日也在他耳邊碎碎念。
“要多學學那二郎,瞧瞧人家那文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