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奮力推開蓋在上麵的棺材蓋,這才感覺到掌心微痛。
低頭一看,流血了。
他用流血的掌覆在了棺中之人的臉上。
那些血珠毫無意外的滴到了那張蒼白的臉頰上。
仔仔細細的直麵這張臉,賀二不由得感歎:禍水這一稱號,她名副其實。
她已經沒有了聲息,身體僵硬,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瞪著,似乎是死不瞑目。
賀二的手朝後一伸:“把燈籠拿過來。”
青平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把燈籠遞到少爺手裏,不經意投去一撇,卻剛好看到棺材裏躺著的女人,正瞪著一雙眼睛,嚇的他捂住心口,蹲在地上,瑟縮著,想哭又不敢哭。
太詭異了。
那女人的眼睛好可怕。
將燈籠的提到眼前,視線更加明亮,賀二俯身,在那雙眼睛的瞳仁裏,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點點的靠近她,有一種被吞噬掉的顫栗感。
她的美麗,就如同一張網,可以網盡天底下所有的男人。
如此玉麵,若是就這樣放置不管,很快就會腐爛生蛆,還有可能會被野狼分食,賀二覺得這是暴殄天物。
他欣賞完此女的姿容,退後一步,將燈籠罩子拿開,點燃了棺材。
熊熊烈火中,她的美色化為一捧灰。
賀二用壇子將那骨灰收起,抱著骨灰壇去了璋蘭寺。
他沒有把骨灰壇埋在璋蘭寺的桃林裏,而是供奉在佛像下。
請高僧法師日夜為她超度誦經。
她死前眼睛還瞪著,一定心有不甘。
“佛祖,若她生前有未完成的遺願,還請佛祖為她實現。”
他鄭重的拜了三拜,隨後下山。
再往後,他寄情山水,留下多副名畫。
隻是年歲漸長後,他也一直未能成親。
直到梁兆帝去世,貴妃的長子淮安王梁廉登基,下令賜婚,將靈慧公主下嫁與他。
賀二不尊聖旨,為逃這樁婚事,遠走塞北,十年以後,才返回南陵。
再回來,事事如滄海桑田。
賀大入朝為官,娶了侯府嫡女,成為賀家的頂梁柱。
賀四如願做了邊陲的將軍,亦是賀家的頂梁。
賀五像他,寄情山水,考中功名,卻不願做官。
而賀三,他在成親前一夜,投湖自盡了。
賀知山再入璋蘭寺,拜在空聞大師名下,做了一個長了頭發的和尚。
每日除了吃肉喝酒,必做的事,便是去給長明燈添油。
那外室的骨灰壇日夜享受著長明燈功德。
所求隻為一件事:讓她順利往生投胎。
那外室的名字,他一直不曾打探,直到他垂垂老矣,這才刻意去打聽。
“白芷。”
“懷瑾握瑜兮,心若芷萱。”
“好,好名字,極合我心意。”
隨後叮囑旁邊的小沙彌:“我死後,定要一把火燒了我,將我的骨灰灑在南陵的山水間,我一生縱情山水,死後當與它們為伴。”
“長明燈,可點,可不點,這麼多年了,想來佛祖一定受我感化,定能助她實現遺願,助她往生極樂。”
“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