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輯 遺憾是打濕了的美好(1 / 3)

夢裏掉隊的蜻蜓

午後,小學一年級的音樂課上,老師的指尖正在黑色鋼琴上跳舞時,教室裏突然飛進來一隻蜻蜓。

蜻蜓金黃色,在教室裏飛了整整一圈然後落在了鋼琴上,一動不動,仿佛是被優美的琴聲給陶醉了。直到快下課的時候,老師去了一趟辦公室,坐在前排的一位男生趁機捉住了它。

蜻蜓在男生的兩手之間不停地掙紮,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那個男生用手捏住了蜻蜓的翅膀,得意地向同桌炫耀,好漂亮的一隻蜻蜓,我要用它做標本。

原本一潭湖水般靜謐的教室被一隻蜻蜓打破了。有幾個同學開始離開座位,到這個男生的座位上一睹這隻“漂亮蜻蜓”的尊榮。

就在這時候,一個響亮的女聲尖叫了出來:“快點放了那隻蜻蜓!”

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到了這個女生身上,她兩眼圓瞪,怒不可遏地走到那個手捏著蜻蜓的男生身邊,打算從男生手裏奪過那隻蜻蜓。但是,手剛伸到一半,她就停住了,男生的手也閃開了——她是怕傷著了那隻蜻蜓,男生是怕自己做不成了標本。

氣氛一下子僵化了。

女生看到自己的要求沒有得以實現,哇哇地大哭了起來。整個課堂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從辦公室回來的音樂老師看到此情此景,趕忙走上前去,問個究竟。

哪知道,女生說啥也不肯說出“放蜻蜓”的原委,無奈之下,音樂老師隻得以“愛護小動物”、“蜻蜓是吃蚊子的有益昆蟲”等為理由,讓男生放飛了那隻蜻蜓。

蜻蜓的翅膀扇動著,瞬間攪碎一片陽光,然後飛出了窗外花園的方向。女生破涕為笑,這才願意把自己心中的話說給大家聽——

我的奶奶曾經告訴過我,蜻蜓是最通靈性的飛蟲,夏天夜裏,它能幫人捉蚊蟲,夏天的陽光下,它能立在荷葉之尖裝扮整個池塘。就連每一個嬰兒的降生,也和蜻蜓有關,都是萬千個蜻蜓用翅膀組合在一起,把嬰兒們馱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死去以後,再由蜻蜓們把他們馱走,並且隔三差五的時候,蜻蜓還會把他們馱回來,來看看他們最愛的親人。我的奶奶,已經去世整整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以來,我每天做夢都能夢到滿天的蜻蜓,奶奶坐在它們的翅膀上,衝著我笑、衝著我招手。今天,這隻蜻蜓一定是在夢裏掉隊的蜻蜓,我們當然應該把它送回去,不然,奶奶在蜻蜓的翅膀上會坐不穩的……

盡管已是課間,教室裏再次恢複了沉寂,有幾個小同學開始了隱隱的啜泣聲,音樂老師這時候走向講台,親手用彩紙折了兩隻蜻蜓,一隻送給了男生,獎勵他的懂事,一隻送給了女生,願這隻蜻蜓能夠給她和奶奶之間捎來更多的信息……

檔案袋裏的掃把

有個人整天悶悶不樂,就去拜謁一位禪師,他問禪師,你保持快樂的秘訣是什麼?

禪師說,我平常手邊不斷的有兩個器物,一個是檔案袋,一個是垃圾桶。遇見了喜、善、智、美、誠等,我都放進檔案袋歸檔保存,遇見了悲、惡、愚、貪、醜等,我統統都扔進垃圾桶報廢掉。

那人繼續問禪師,一般情況下,是你的檔案袋先被塞滿,還是垃圾桶先被裝滿呢?

禪師捋須而笑說,不瞞你說,是垃圾桶。

為什麼是垃圾桶呢?

因為,悲、惡、愚、貪、醜等等,這些最易得到,俗世中,往往是這些最易得到的東西,卻是毒害我們最深的東西,所以,我見到就扔,垃圾桶逐漸也就滿了。

難道你看到悲、惡、愚、貪、醜等等這些東西堆積如山,你不覺得事態寒涼嗎?

禪師一臉智慧地笑道,我不覺得,你別忘記,我還有一個檔案袋啊!那些檔案袋裏的東西足夠我烤火取暖的。

檔案袋那麼小,裏麵能裝多少東西呢?難道不會油盡燈枯嗎?那人繼續發問。

禪師說,煤小水大,但是,一斤煤卻足以燒開數十倍於自己的水。你還能說水強大嗎?

那人繼續爭辯說,如果水是煤的上百倍呢?

禪師哈哈大笑道,施主,你為什麼要給自己準備那麼大的一個垃圾桶?你想幹一個垃圾處理廠嗎?

那人苦著臉說,不是我想準備的垃圾桶大,而是,確是垃圾太多。

禪師繼續開示道,那你檔案袋裏的掃把是幹嘛用的?為什麼不及時清掃心地呢?

那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之所以不開心的原因是把目光都放在了“垃圾桶”上……

常有好處的地方少去

小時候,爸爸就告訴我,不要爬結滿柿子的樹。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香甜的柿子,為什麼不讓我爬呢?後來,我看到鄰居家的孩子從樹上掉下來,才知道,結滿柿子的樹上,爬樹的人肯定很多,那麼樹幹勢必是滑的,一腳蹬不穩,就容易載下來,搞不好,柿子吃不成,會摔成重傷。

稍微長大一些的時候,我在農村見到了驢拉磨。聰明的農人會在驢子的頭前方係上一把青草,那青草的位置,恰好是驢子想吃,而又夠不著的位置。所以,想吃青草的驢子才會不停地向前走,它希望距離青草近一些,再近一些,殊不知,是中了農人的“圈套”。

奶奶告訴我,孩子,看見嗎,眼前老是想著青草的驢子,就注定要替人拉一輩子磨!

上了小學,剛剛學會寫字那會兒,總喜歡拿一把尺子,墊在筆的下方,以為這樣寫出來的字才會在一條線上。

後來,老師狠狠批評了我,說我這是在偷懶,暫時看起來很省事,後來是要吃大虧的。難道沒有尺子就寫不成字嗎?老師讓我看看那些用尺子規範出來的字,一個個字的腳都是平的,沒有一點棱角,像個站不穩的跛子。

老師告訴我,看起來很有用的尺子,有可能會成為斬殺個性的刀斧手。

上了高中,我早戀了,每天忙著和自己心儀的女孩約會,花前月下,多“浪漫”,哪有時間想學習。

後來,我的成績一落千丈,我的名字被貼在了學校的後進欄裏,那個鮮豔而突兀的名字不光羞愧了我,而且也羞煞了和我戀愛的那個女孩。她終於離我而去。

我躺在宿舍裏,偷偷地哭泣,一位室友告訴我,有些事情不該我們這個年齡段做,而你偏做,並一意孤行,你就會被眼前的甜蜜絆倒,然後跌在通往明天的深淵裏,重新上路吧,兄弟!

參加工作以後,我進了政府部門工作。前來給我們做廉政報告的一位老領導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他說,魚客在釣魚之前,都會撒一把餌。狡猾的魚客都知道,頭一把餌,甚至是第二把餌,他們是不下鉤的。魚吃得暢快了,自然會呼朋引伴,邀來更多的魚群,這時候再下鉤,肯定會釣滿一籮筐大魚!

老領導最後警示我們,我們千萬別要做哪些沒頭腦的魚啊!要時刻謹記:常有好處的地方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一定要少去,最好不去!

是啊,有時候,好處的背後通常藏著的是壞處的鬼魅,我們在舉步之前,首先要在心靈的腳尖張一雙眼睛啊!

蒲公英是落在地上的雲

女兒說,蒲公英是落在地上的雲。

我很詫異,女兒小小的年齡,怎麼想起這麼詩意的句子?怎會有這般天真的想法?我故意不打斷她,問她,為什麼呀?

女兒說,這是同桌阿碧告訴我的。

阿碧?你問她為什麼了嗎?

阿碧說了,天上的雲是白的,地上的蒲公英也是白的,它們都怕風,風一吹他們都散了,它們還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就是它們都喜歡晴天。

阿碧真是一個好孩子,要向阿碧學習,看人家想象力多豐富啊!

女兒趕緊糾正說,阿碧才沒有這麼好的想象力呢,她是聽自己奶奶說的,阿碧的奶奶是個盲人,阿碧說,先前,她的奶奶是不瞎的,因為爺爺的去世,奶奶的眼睛突然就看不見了,失明後的奶奶對色彩尤為好奇,無論說任何東西,她都習慣帶上顏色,例如,紅嘴唇,白牙刷,綠綠的葡萄藤……

阿碧不明白奶奶對蒲公英的印象怎麼會是白色的,阿碧的奶奶經常說,白色的蒲公英,可是,春天來的時候,蒲公英是青葉黃花的。阿碧問奶奶,蒲公英分明是黃色的小花啊?

奶奶一臉幸福地告訴她說,在我看來,蒲公英永遠是白色的,你爺爺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如果他走了,若是我想他,就讓我望一望天上的雲,雲裏,藏著他的眼睛。我問你爺爺說,如果是陰天看不到雲呢?你爺爺告訴我,那就望望地上的蒲公英,蒲公英是落在地上的雲啊!

阿碧的爺爺恐怕臨終就沒想到,他走以後,阿碧的奶奶眼睛也瞎了,她看不到雲,也看不到蒲公英了,隻能到秋天,她會讓阿碧領著她,到野外去摸一朵一朵的蒲公英,那些蒲公英很脆弱,一摸,就散了,被風帶到了天空,小風箏一樣,在太陽的照耀下,忽閃忽閃,眨著眼睛,阿碧跳著,歡呼著說,看,蒲公英在眨眼睛呢!

阿碧的奶奶笑了,你爺爺還是小孩子脾氣,還這麼愛逗樂子……

女兒講這段故事的時候,我陷入了深思,在愛的驅使下,再庸常的歲月也能摩擦出詩情來,這詩情,是生命深處最動人的段落。

不妨做一隻懂花的蜂蝶

花朵在植物界最絢爛,最豔麗,但是,和跨界的人比起來,它們又極其單純。

人不會吃花的醋,花不過搶了人的風頭,所以,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花朵不會給自己的女人帶來殺傷力,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花朵充其量也就屬於自己的同類,男人自然也是不會擔憂的。

花是中立的,它們多以靜默的姿勢做一個旁觀者,目睹俗世的雲卷雲舒、花開花謝。花從不會說人的不是,又能愉悅人的心扉,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如有一種事物堪稱完美,那就是花了。

一個男人說,他喜歡在花還在含苞的時候對著它傾吐自己的心事,每天如此,總不間斷,直到花都絢絢爛爛地開好了,開得如此汪洋恣肆,男人的心事也了了。男人把傾吐苦悶的過程看成了一朵花開的過程。

一位女人說,他喜歡在鏡子麵前放一朵花,放最豔麗的花,不等花稍微有一點蔫,她就迅速地把花換掉,她所看到的每一朵花都是盛放的,如同旺盛的生命力,這個女人一生都坐在輪椅上,她還說,每當她轉動輪椅的時候,她都在想,自己手裏在捏著兩朵大大的花瓣。

春來的時候,風沙遮天蔽日,站在陽台上,城市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帳,對麵的陽台上,一位女子手裏捏著一把肥碩的水壺,潛心在照料一盆安然靜默的文竹,那一刻,女人的世界,風聲刹住、塵埃落定,她聽懂了一朵花的心事。

秋天的田野裏,奶奶拋開土,在爺爺的墳頭上栽種了兩棵金黃的菊花,奶奶說,爺爺生前就最愛這種菊花,到了另一個世界,興許會很難覓到這樣好看的金菊花,她想通過一朵金菊的芬芳,讓爺爺在另一世界也不覺得寂寞。

一朵花,又一朵花,不必並蒂開,花色也可以千差萬別,誰也不和誰相同,誰對誰都不形成競爭力,它們各自構建著自己的天堂,構建著一派與世無爭的花的道場。

一個愛養花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傳說。花朵是他們前世的夢囈,到了今生還弄不明白,他們隻有日日供給給花朵以秀水,以陽光,以肥料,他們在等待花開,花開是一種明示,哪怕似懂非懂,至少心裏是愉悅的。

沒有人不愛一朵花,沒有人會糟踐每一段花開的光陰。俗世如蓮,或是開在深穀裏靜靜地吐著芬芳的幽蘭,你也許對它視而不見,但是,他們從不計較,依然大方地吐著芬芳,不打擾你,也不矜持了自己。

生活是一場3D的秀場,我們常常記得衝向眼球的猛虎,卻忘記了猛虎身後那條花做的屏風。太多的人放鬆心情的方式是皈依大山明川,卻忘記了和牆根處一片靜悄悄的野薔薇做一個知己。難怪有人說,我心裏有一頭老虎,他在吻一朵玫瑰花……

蜂蝶最懂花的心,如果可能的話,不妨做一隻懂花的蜂蝶,在花間尋找丟失的夢囈。

掛一把青蔥在門楣

春天的時候,奶奶喜歡在家裏的門楣上掛上一小把小香蔥,那些小香蔥是新從地裏拔出來的,還帶著清晨晶瑩的露珠,奶奶說,你看,這些小蔥的蔥白多像小姑娘的手臂,那尾部翡翠一樣的綠呀,比我出嫁時,娘家陪嫁的鐲子還要光鮮。

奶奶說,看著那一把小蔥,就覺得一整天都是喜悅的。如今的奶奶已經年屆八旬,仍有這樣的習慣,也正是這樣一把小香蔥,讓我覺得奶奶的一生都是精致的。

如今的人們,誰有這份閑情雅致,用一把小香蔥來超度自己繁忙和疲憊的日子呢?

喜歡這樣一個詞,叫青蔥。

我覺得這個詞就是給年輕造的,提及這樣一個詞,腦海裏立馬跳出一棵小香蔥來,凝著露珠的那種。

誰能沒有青蔥的日子啊?誰能忘得了那些青蔥?

我常常想起多年那個飄著雪的聖誕節,收音機裏播放著的是範曉萱的《雪人》,我獨自一個人趕近一個小時的公交去女友的學校,為的是能和她一起吃上一頓合肥街頭的那種鐵板燒。那些鐵板上浸潤了油的豆腐幹、腐竹、魷魚、裏脊肉吱吱地冒著泡的時候,我把女友的手攥得緊緊的,盡管天還在落雪,我們手心裏都汗津津的,像各自握著一把早春的露珠。

多年後,我借出差的機會,再次來到女友先前就讀的那所學校,一樣的鐵板燒,我卻再也吃不出往日的味道,可能是那份青蔥的心境不在了吧。

一個假期,去一個名叫太清宮的景點去拜謁老子時,導遊對著一具石棺把唐太宗和一個道姑的風流逸史講得出神入化時,我再也懶得聽,倒是石棺旁邊,一顆火紅的野草莓深深吸引了我,那小火球一樣的草莓,像極了容易被落單,卻極端優美的青春往事,我拿出相機,趕緊記下了這樣一個美妙的瞬間,我覺得,這是我到達太清宮除了拜謁老子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

大導演吳宇森談及自己的陳年往事,說出了自己最難忘最開心的一段歲月。那是在他12歲的時候,在一家雲吞麵排檔做夥計,每天所做的就是幫客人端送一碗碗香氣撲鼻的雲吞麵,吳宇森說,那段日子,窮是窮了點,但是很快樂。

是啊,可能大多數人都會與吳宇森有著同樣的感觸,最快樂的日子不是功成名就的成年,而是稍帶尷尬甚至是清苦的少年。

少年的歲月裏也許我們買不起鋼琴,但是,柳樹枝上擰下來的柳笛的聲音也一樣清越。少年時分也許我們思維和條理還不清晰,但是,翻開一下那時候的日記,那份純純的小想法會讓你禁不住啞然失笑。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於那份青蔥啊,我們也許不能永久地留住小香蔥一樣水潤的青春,多年以後,我們都會垂垂老去,但是,我們可以在自己年老的時候,在自己院子裏侍弄一畦小香蔥,清晨的時候,我們讓鼻翼貼在小蔥上麵,嗅一嗅那份生澀,想一想那些小香蔥一樣光鮮翡嫩的日子,不也很好嘛?

今朝風日好

我的鄰居是一位退休的新聞工作者,做了40多年的新聞工作,目睹過近半個世紀的風雲變幻,如今,已退休多年,最喜歡的是在每天清晨去市中心的公園裏,和許多老朋友一起大聲讀他自己寫的詩。

這樣一幫頭發花白的人,還在做著一件更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共同出資捐助了一所山區小學,供給那裏讀不上書的孩子們獲得知識的灌溉。

我的鄰居和他的老年朋友們給自己的這樣一個組織取了個名字“向日葵團隊”。他們相信這樣一個詞——“老有所用”。他們信奉,老而不衰,認為老是時間的財富,隻要他們還健在一天,都會如向日葵跟隨太陽一樣向往生活。

他們給自己辦了一個內部傳閱的簡報。簡報的第一期開卷,發表了他們共同署名的一篇文章《你問我》,文章是這樣寫的——

你問我,老了嗎?

我說不,我身體已老,心還年輕,我要用我業已發抖的雙手去觸摸這個世界的花開花謝;我要用我滿是皺紋如菊花一樣的眼睛笑給這個世界看。

你問我,累了嗎?

我說不,我的雙腿不再麻利,我的雙腳也不再穩當如磐,我的思維還流利,我梳理我的上半生,然後把我遇見的開心與不開心講給孩子們聽,開心的讓孩子們延展,不開心的讓孩子們避免。

你問我,厭了嗎?

我說不,太陽照常升落,候鳥依然去來,親人有散也有聚,失意後還有得意,過完了今天我還有嶄新的明天,明天也盡了,我心也欣然滿足了,我已擁有滿滿當當的一生。

你問我,緊張嗎?

我說不,今朝風日好,我要用我有限的生命去享受這樣的風日,沐浴在暖陽裏,白雪一樣的發際,輕風拂過,我總想起我坦蕩清白的一生。

……

這樣一群老而精進的老人,讓我想起了一位比他們還要老的老人。他叫天津人白長禮,這樣一位閱過93個春秋的老人,在他74歲那年,用自己騎三輪賺來的35萬元資助了幾百名貧苦孩子,他自己一直過著清貧的日子。白長禮沒有太大的技能,但是,他用自己的善良積聚了巨大的能量,這能量如火把一樣溫暖了整個中國。白長禮是在蹬三輪車,其實,他也是用自己的腳,一天天在生命的輪盤上畫圓。

豐子愷曾喜歎說,今朝風日好!可見,風日大好的日子是多麼令人向往,其實,心靈的房間裏住進了善良和仁愛,就會日日是好日,沒有一刻光陰是虛度的。這樣的生命不會前重後輕,而是均勻地丈量每一寸生命的旅程。

那個送冰的男人

他是一個送冰的男人,專門給劇組送。三伏天拍冬天的戲,演員渾身都要裹上大棉襖,那叫一個“熱”啊!這份熱,到是很趁男人的心意,他可以去送冰,然後換取一些錢來養家。

太陽的毒烈程度無異於貼著臉放著一隻煤球,男人的臉上,汗流成河,脊背上,襯衫也緊貼在身上,成了一體。男人每次到劇組,總會裹挾著一股刺鼻的汗臭,這味道,令許多明星十分反感。但是,男人哪裏看得出這些,每次去劇組,他都要發呆一陣子,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演員們在一遍遍地拍攝,一句句地對著台詞,直到工作人員催他,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劇組的人都笑他,都快50歲的人了,還這麼追星,也不看看自己的生活處境,這不是撐死眼睛,餓死嘴巴嗎!?

男人也知道很多人在笑他,他依然故我,下次再來送冰的時候,依然站在角落裏傻呆呆地看演員們拍戲,那股子傻勁兒,已經遠遠超出了“看熱鬧”的境界,幾近幻想重重,甚至可以說成是想入非非。

男人給劇組送了三個月的冰,直到夏天的行蹤漸漸遠走,劇組不再喊他過來了,他仍然堅持要過來看看,並央求製片人要帶著他的孩子來看,

製片人一口回絕了,戲正在拍攝中,萬一泄了密誰負責?

他死活盯著製片人不放,並聲稱願意退還劇組三個月送冰的所有費用,男人說,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兒子知道,隻要他努力,也可以像這些演員一樣,在自己的生活裏扮演屬於自己的光鮮照人的角色。

製片人拗不過男人,還是被男人的誠心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