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故園故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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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慎行同學:

定於本月二十日上午在母校舉行學友聚會,請您撥冗參加。專此

致禮

速成二班

1980年8月12日

我的手顫抖著,淚水模糊了眼睛,擦一擦,又湧流出來了。速成二班……速成二班……我的那個速成二班啊!像一道急驟的電閃的亮光,把我塵封的腦殼炸亂了,把我的心抖底攪翻了。

多麼遙遠而又親切的記憶——速成二班!速成二班——多麼溫暖而又自由的天地!我的心裏一閃出這個名稱,幾乎承受不下它帶進我黴腐的心室裏的清新溫潤的春風,要昏厥了。

田芳,一想到速成二班,第一個蹦到我麵前的就是田芳,那個白毛女,那個從我身上揭掉了藍袍禮帽的田芳,她肯定要參加這個老同學的聚會的。缺了她,該會多麼令人掃興。不會缺她的,我安慰自己,甚至猜度這個別出心裁的聚會就是她出的點子呢。

八月二十日,一年中極其普通的一天,不是新年佳節,也不是紀念性節日,我渴盼這一天的到來,比小時候盼望過年的心情還要焦急。

微明中,牛王砭小鎮掠過涼颼颼的晨風。我乘頭班公共汽車進了縣城,又換乘去山門鎮的公共汽車,終於站在師範學校的門口了。

校史悠久的師範學校已經改為師範專科學校,屬於大專建製了。磚拱木頂門樓變成了四方水泥立柱的鋼條大門,從大門通到教學區和宿舍樓的窄窄的磚鋪甬道,已經改換成水泥路麵了。迎麵是一幢三層教學大樓,外觀十分漂亮,原先的一排排平房大多已拆除。二十五年的時間,畢竟使我感到了驚奇的變化。

樹權上掛著一塊硬紙板,畫著一隻箭頭,把聚會的地點指向後操場。暑假裏沒有學生,路道上和花壇裏,落著一層樹葉,有點荒涼和空寂,而我的心仍然止不住激動起來了。

操場的圍牆根,高大的洋槐樹組成一道屏障,在草地上投下濃密的蔭涼,這是我們親手栽植的,栽時不過酒杯那麼細,而今已經桶粗了。草地上,站著或坐著一堆人,在聊著天。我走到跟前,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有幾個人跑上來,握手,摟肩……老天爺,一個個全都變成老漢老婆了!

我止不住熱淚滾滾,和伸到我麵前的一雙雙手緊緊握著,看著一副副皺紋巴巴的臉,我無法與印象中的那些青春煥發的臉膛聯係起來,流逝的歲月給我心裏留下的巨大的差異無法彌合;他們的心裏也是這樣感受這四分之一世紀的時間差的吧?我從他們一個個瞧著我的驚異的眼神裏看得出來:你怎麼老成這樣子了?哈呀!瞧你,禿頂多厲害!

我握住了一雙手,心裏一震,那雙細軟的手也在用勁兒握著我的手。我相信,閉上眼睛,我也會準確地判斷出田芳的手來,她的眼角有細密的幾縷紋絡,鬢角有幾絲銀白,而那雙眼睛,似乎還是二十五年前的那雙眼睛。當我們的眼光相碰的一瞬,我的心似乎一下子沉下去了,腦子裏也中止了一切思維。我沒有向她問好。她也沒有問我好。我們竟然相對無言,默默地呆站著,手卻握得粘在一起了。

我和她在草地上坐下。幾位同學圍住我,問我平反了沒有?問我的孩子的安置狀況,我也很關心他們的工作和家庭。田芳坐在我旁邊,她什麼也不問。我也沒有問她,丈夫在哪兒工作,幾個孩子,工作或是上學。我不問不是因為我了解,其實我什麼也不知底,不知底兒也不想知底兒。

“你……身體……好吧?”我終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