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壽夫妻早早吃完晚飯,陳樂壽就開始探察方東究竟回家沒有。好在住的近,樓上樓下的,每半個小時一趟,居然連續跑了五趟,才見方東家裏燈亮了,急忙提著禮品,和劉小健敲門進了方東的家。方東正在熬藥,看陳樂壽手裏提著東西,心裏直打鼓:這陳樂壽今晚想幹什麼?便指指沙發請他們坐。劉小健說了方東一陣好話,才把話題落到方東的腰上,說:“樓上樓下的,都沒有進過您的門,還真是過意不去。您這人在外界給人的感覺是不好接觸,我倒是沒有這種感覺,隻是熟悉了,卻又因為您是領導,反倒顯得生疏,也不好意思打擾您!”
“是啊,是啊。”陳樂壽附和道。
“上次您腰疼,等我們知道時,您已經好了。沒來看望您,還真是不好意思。這次,我們緊著時間來看看,說不定這一看,您明天病就好了。”劉小健滿臉堆笑,十分流利地說道。
“托你的吉言啊!謝謝你們了,其實你們也不必客氣,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客氣了,反而見外了。”方東微笑著說。
陳樂壽和方東又聊了一陣辦公室後勤工作的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和劉小健起身告辭。方東看了看陳樂壽扔下的禮品,無奈地搖搖頭。
送走陳樂壽夫婦,方東家裏電話又響了。魏安發樂嗬嗬地說:“方主任啊,今晚真熱鬧,一個晚上不得安寧,全是拉票的電話,我倒有個想法,打電話的我都不投,沒打電話的倒是可以投投。你那辦公室的林坤,幫助的是鄭玉類、任南行和陳學美,提都不提你,看來此人對你不夠意思啊……”
方東放下電話,心想拉票的當然不止林坤這些人了,但從這些人拉票的情況看,還是有策劃、有組織的,如果省委考察組按票取人,這次自己的票數肯定少了。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響了起來,這回傳來的是李遷的聲音:“方主任,還沒睡吧,今晚被攪得不得安寧啊,你市委辦、政府辦,還有縣裏的人一個晚上輪番地打電話,我這個快退休的幹部,血壓又高,應付這些人都來不及,還真受不了了。不過我就納悶,怎麼都沒有人幫你拉票啊!”
方東笑道:“按照魏安發說的,拉票的就不投,沒拉票的就投唄,你反過來做,我不就有票了?哈哈,順其自然吧!”
“你老弟要不要我這個老將出馬幫你搞些票啊。”李遷又說道。
“算了,為了一張票去求人,我方東也低不下頭來啊。看大家的心意吧!”方東有些無奈地說。
方東看看手表,已是晚上11時,沉思了片刻,給盧和辦公室撥了電話。方東將晚上發覺的一些情況給盧和作了彙報。盧和說:“明白了,繼續觀察吧!”
盧和當晚正在辦公室看一些信件。有一封署名繆芳的信引起了他的注意,內容倒不陌生,便是方正興曾向他報告過的天洞銀礦深埋死難礦工的事。繆芳署實名向市裏反映,必然也向省裏和中央反映了,看來不查是不行了,紙包不住火啊。本來想換屆年,能在換屆前壓壓,換屆後再組織查,現在看來由不得自己了,火線已經點燃,炸藥包爆炸是不可避免的了。
盧和判斷得十分準確。前天晚上劉平飛找了方正興,問道:“方縣長,我們這麼信任您,把天洞銀礦的內幕告訴您,您叫我們等,我們一等就是幾個月,沒了下文。繆芳可是死了丈夫,而不是其他人啊,您說下步怎麼辦?”
方正興站起來踱了幾步,無奈地說:“我在縣裏勢單力薄,已經報告給上級,上級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可能是考慮到換屆,想保持穩定吧。不過這幾天拉票的人很多,翁懷同也加入了這個行列,最近天天往省城和市裏跑,這些人如果真的上去了,海川的天就不是藍色了。你們可以考慮以給市委領導寫信的方式反映這事,我個人彙報畢竟是個人的事,你們寫信就是群眾來信了,他們不敢輕易壓下。記住,要用真名寫信。”
劉平飛覺得也十分必要走這一步了。這一步不走,炸藥包不引爆,這撥人要是當上了市委領導,劉得富扳不倒,天洞銀礦就無法弄到自己手上。方正興既然說了可以給市委領導寫信,如果市委領導還是無動於衷呢,那不是錯失了重大時間段。看來還不夠,必須同時抄報中央、省委有關領導。劉平飛想到這裏忙叫來柯章懷、阿弟和繆芳,四人又商量了一下,劉平飛口授,柯章懷記錄,一會兒就把告狀信寫好了,連夜複印了10多份寄到北京、省城和海川市。
省委考察組如期到達海川市。海川市如臨大敵,嚴陣以待。四套班子主要領導親自到高速路口迎接。市公安局派出的4名公安幹警進駐考察組入住的海川賓館新樓。林恩封、方東、陳學美及組織部副部長周福弟四人坐陣新樓大堂,陳樂壽、郝新在招呼後勤接待的事,繆昭麗因病前往上海已有些天了,具體接待工作由郝新臨時代管。
劉揚帆一行把劉為民、盧之官送到總統套房,劉為民大為驚訝,笑道:“想不到你們海川市也搞了總統套房,我們不是總統,住得太奢侈了,還是搬出去吧。”
鄭玉類也笑道:“總統套房也就是房間大些,其他軟件根本就沒有達到要求,您就住吧。不過您這可是第一住,是這棟新樓的第一位客人啊。”其實鄭玉類不知道,這第一住應該是任南行和繆昭麗。繆昭麗住了半夜,就到上海住院去了,可見總統套房也不是那麼好。
盧之官安頓好後到劉為民房間,劉為民打趣道:“你也是住總統套吧?”
“是啊,不是總統勝似總統,沒有總統的名,也沒有總統的實。好啊,海川市看來也在加快對外開放的步伐啊,可喜可賀。”盧之官也饒有興趣地回答道。
兩人打趣完,就轉入了正題。劉揚帆、鄭玉類也跟了進來。在總統套的小會議室,盧之官把下午領導幹部大會的參會人數、議程與劉揚帆、鄭玉類溝通完後,劉為民便宣布散會。劉揚帆和鄭玉類下了樓,回到辦公室準備下午的會議了,方東也跟著劉揚帆回到辦公室。
在市委辦看家的任南行此時正在和林坤聊天,任南行聽了林坤的一頓瞎扯正陷入沉思,林坤道:“方東這人也太有心計,平時看著挺和善,最近動作卻很多,居然還在有的場合公然攻擊您……唉,真不是東西。”林坤說完斜著眼看了看任南行的臉色,然後故作難過地低下頭,沉默了。
“他娘的,我平時為了大局,為了團結,處處忍讓他,他居然在背後捅我一刀。你去查一查,海川市都有誰與他有密切來往,找個突破口搞他一下,讓他當縣委書記的美夢泡湯……本來是想和他一榮俱榮,現在要我榮他損。沒有主動進攻,就沒有主動權,主動權得掌握在我手中。”任南行發狠地說。
林坤看已在任南行和方東矛盾的火種上澆了不少油,油已燃開了,就向任南行道別,下了樓。劉揚帆正好回到辦公室,把任南行和方東叫到辦公室,林恩封隨後也跟了進來,任南行調整了一下剛才在自己辦公室那種怒發衝冠的狀態,神色平靜地走進劉揚帆辦公室。劉揚帆說道:“考察組來了,下午開大會,我們議一下,你們再去安排。”
林坤回到辦公室,自己也捏了一把汗,萬一自己的挑撥言論被任南行和方東察覺出來,今後日子也不會好過。不過總得拚一拚,隻要把方東拱走或打下去,自己就有一定的機會。動與靜是辯證的,不作為、不敢作為就沒有前途。就讓他們鬥吧,最好鬥個兩敗俱傷,那才叫好呢!
任南行、林恩封和方東離開後,劉揚帆閑下來,把放在桌麵上的第一封信拆開看了起來,原來是繆芳反映天洞銀礦掩埋死難礦工的事,劉揚帆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歎道,這件事原本想捂一段時間,看來捂不住了,正好盧和推門進來,手裏也捏了一封信。劉揚帆抬起頭問道:“是海平縣的事吧?”
盧和神秘一笑:“正是,正是!看樣子這回必須動手啦。不動手,中央、省委領導就會把這種信轉下來,我們就被動了。”
“是啊,被動不如主動啊!這樣,再等上三天,讓下午的大會順利召開,讓考察組把該談話的對象都談完,第四天你牽頭組織紀檢委、政法委、公安局組成專案組,把3號井的礦渣清除了,挖出死難礦工,立即鑒定,查明死因;同時安排力量控製劉得富和幾個當事人。”劉揚帆下定決心,給盧和下了最後指令。
盧和點點頭,說:“按照你的意見,我這幾天適時部署。”
劉揚帆堅定地說:“我應付考核這一攤,你全權負責處理天洞銀礦那一攤,該深挖的深挖,該抓的人要抓到,人證物證都要保全。反腐鬥爭看來是要打持久戰,沒有僥幸戰啊!”
盧和一走,方東就到了劉揚帆辦公室,說道:“最近這幾天情況異常複雜,活動的人很多,我有些擔心啊。”
“擔心也沒用,相信組織吧。也要相信大多數幹部應該是有覺悟和自己的判斷力的。下午的會議都準備好了嗎?”劉揚帆關切地問道。
“都準備好了,劉書記。一蕉這次如果有機會,還是讓他下去當個縣長吧!一蕉已經很成熟了。”方東試探地問道。
劉揚帆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