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第51章 最後一百年(16_5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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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寫這樣一本書肯定十分容易。(比奇中文網首發www.biqi.me)當時在大部分人的頭腦當中,“不寬容”似乎完全等同於“宗教的不寬容”,曆史學家寫“某人是為寬容而奮鬥的鬥士”,大家都覺得他一生都在反對教會的種種弊病和攻擊職業教士的粗暴。後來戰爭爆發了。世界有了非常大的變化。我們擁有的不止是一種不寬容的製度,而是有十幾種之多。並非對同伴的是一種形式上的殘忍,而是上百種。國家才剛擺脫宗教偏執的恐怖後果,又必須忍受更加恐怖的種族不寬容、社會的不寬容,還有好多不值一提的不寬容,十年前的人們對它們的存在連想都沒想過。

好些好人直到最近依然生活在美好的幻想之中,覺得發展是種自動的時針,隻須他們時不時表示一下讚許,就無須再上發條,這樣的想法似乎未免太可怕了。他們難過地搖頭,竊竊私語著“虛榮,虛榮,全部的這一切都是虛榮!”他們抱怨人類本性所體現出來的讓人反感的固執,人類代代受到挫折,卻依然不願吸取教訓。直到徹底絕望之時,他們成為快速增長的精神上的失敗主義者中的一員,依賴這樣那樣的宗教協會(他們將自己的包袱轉嫁到其他人身上),用讓人深感悲哀的語調承認自己的失敗,而且不再參加今後的社會事務。這種人我不喜歡。他們不單單是懦夫。他們是人類未來的背叛者。

話說到這兒,要用怎樣的方法解決呢?有解決的辦法嗎?對自己我們要誠實。無任何解決的方法。最起碼在現今的世界上沒有,在世界上,人們希望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想借用數學或者醫藥公式,要麼是國會的某個法案,迅猛而又舒適地解決整個世界上的一切困難。不過我們這些習慣以永久的眼光看曆史的人們,明白文明不會因二十世紀的到來開始或者結束,這還是有些希望。目前我們聽到好多悲傷絕望的論言(比如“人類一直以來是那個樣子”,“人類永遠都將是那樣”,“世界從未產生過變化”,“情況同四千年前的完全吻合”),都不符合事實的。這是視覺上的一個錯覺。前進的道路常常受到阻礙,可是倘若我們將感情上的偏見放到一邊不管,以冷靜的態度對兩萬年的曆史作個評價(就這段曆史而言,我們多少還擁有一些具體素材),便會發現,盡管發展緩慢,卻毋庸置疑,事情往往是從基本上形容不了的殘忍與粗野狀態進入比較高尚完善的環境,即便世界大戰的巨大錯誤也無法將這個堅定的看法動搖,這確實千真萬確。

人類有著難以置信的生命力。它的壽命長於神學。會有那麼一天,它的壽命會超過工業主義。它曆經了霍亂與瘟疫,殘酷鎮壓以及清教徒的法規。它將學會如何克服諸多擾亂這代人精神上的罪惡。

曆史小心地揭示了它自己的秘密,現今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人一手製造的東西,也能夠將它毀掉。這首先是個勇氣的問題,其次是教育問題。

似乎這聽起來是老生常談。最後這一世紀來,人們的耳朵裏灌滿愛國教育,甚至讓人們討厭這個詞。他們對過去充滿向往,那時人們不會讀也不會寫,可是能夠用多餘的智力時不時獨立地進行思考。我這裏要講的“教育”不單單是指純粹的事實積累,這對於現代孩子們來說是必要的精神庫存。我要說的是,對現在真正了解的孕育在對以前的善意大度的理解當中。該書中我已試圖證明,老百姓的不寬容無非是他們自衛本能的一種表現。一群狼對一隻與眾不同的狼(弱狼或者強狼)的不容忍,就必須要除掉這個樣一個不受大家歡迎的夥伴。在一個食人的部落裏,要是誰的癖性會激怒上帝,帶給整個村莊災難,部落便不可能容忍他,將他野蠻地趕到荒郊野外。

在希臘城邦中,倘若有人膽敢對社會賴以生存的基礎產生懷疑,他便不能夠在這個神聖的國度裏長久地居住下去,在一次可怕的不寬容爆發時,這位滋事的哲學家便會被仁慈地賜飲一杯毒藥,因而喪生。假如古羅馬允許幾個沒有惡意的熱衷者去破壞自羅慕路斯開始就缺少不了的某些法律,那它便無法生存,所以它不得不違背意願去做不寬容的事,可恰好這一點同它傳統意義上的自由政策背道而馳。事實上教會是古老國度實際版圖上的精神繼承人,它的生存全依賴最溫順的臣民的完全服從,因此它被逼走到鎮壓和殘忍的極端,導致好多人寧可願忍受土耳其人的凶殘,也不需要基督教的仁慈。反對教士專權的偉大戰士總是困難重重,可是他們要是想生存下去,就不得不對一切精神革命或是科學試驗不寬容。所以在“改革”的名義之下,他們又犯了(或是企圖犯)他們的敵人剛犯下的錯誤,敵人卻是由於這樣的錯誤才失去權勢的。好多個這樣的時代過去了,生命原本是光輝的曆程,卻演變了一場可怕的經曆,這所有的一切之所以會發生,是由於到目前為止人的生存完全籠罩在恐怖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