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伏爾泰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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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常聽別人談起新聞廣告人員的可怕工作,好多好心人都責斥“宣傳”是當今魔鬼的成功的一項發明,是種既新奇但仍顯拙劣的方法,目的在於引起人們對某個人或某項事業的注意。{比奇中文網首發www.biqi.me}可這樣的責備已是老生常談。通常認為“宣傳”是近期才發明的。可是倘若不帶任何偏見地去看過去的事情,便會發現這和事實剛好相反。《舊約》中的預言家,如論大小,曾經都是善於吸引人們注意力的大師。用新聞行業的話來說就是,希臘與羅馬的曆史是一個綿延不絕持續不斷的“宣傳噱頭”。有些宣傳十分得體。可大多數都是目前就連百老彙都不會刊登的五花八門、粗俗卑劣的宣傳。像路德與加爾文這樣的改革者們都完全明白精心安置的廣告宣傳的巨大作用。我們不能夠責備他們。他們不同紅菊花那般,隻需謙卑快樂地在路邊生長就行。他們很認真。他們希望將自己的看法發揚光大。要獲得成功,吸引不了一大群追隨者怎可以呢?在一個寺院裏的安靜角落,肯皮斯的某一個托馬斯在那兒生活了長達八十年之久,這樣的長期自我流放,假如及時打廣告(依據事實的原本麵目),便能產生深遠的道德方麵的影響,人們會隨著好奇心去閱讀那本有關他一生禱告與思考結晶的著作,書會很暢銷。

然而倘若阿西斯的某一弗朗西斯或者是羅耀拉想在未離開人世之前目睹自己的勞動績效,那他們得不惜一切代價地運用現在往往與馬戲團或者是電影新星聯係在一起的那樣的方法。基督教尤其強調謙虛,對那些精神謙卑的人進行讚美。然而讚揚這些美德的布道現在之所以可以變成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卻是由於當時在宣傳時用了特殊的方式。難怪那些被指責是教堂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男女們,在同西方世界的精神專製桎梏作鬥爭時,便從《聖經》上撕下一頁,並運用一種尤為奇特的宣傳方法。我提供這一小小的解釋,是因為偉大的學者伏爾泰,他善於做大量宣傳工作,時常不擇手段地利用老百姓精神上的空虛,因此常常受抨擊。可能他的手法並不一直那樣高明,不過那些因他而獲救的人可能不這樣認為。更進一步來講,就和檢驗布丁要品嚐之後才知道一樣,對像伏爾泰這種人的成功和失敗也該依據他到底給他的同胞們作了怎樣的貢獻來判定,而並非他所喜歡的服飾、玩笑或者是糊牆紙。有一天這個奇怪的人忽然覺得自己很不錯了,於是說:“我沒有王權又怎樣?可我有一支筆。”他說的是對的。他有一支筆。也有好多支筆。

他是鵝的天敵,那是因為他使用的鵝毛筆比二十多個普通作家使用的筆還要多。他是文學巨人,文學巨人大都孤獨一人,就算是在最可怕的環境中所寫的文章也與作家協會全部的作家總數不分上下。他在肮髒的鄉間客棧裏執筆疾書。他在冰冷孤寂的鄉下客房中發表了數不清的六韻步詩。在他格林威治寄宿的房間的地板上到處散布著他的稿紙。墨水被他飛濺到了普魯士王家處所的地毯上,還用了很多印有巴士底獄監獄長名字字母的私人信箋。當他還在玩鐵環和彈球時,尼農·德·蘭克羅曾贈給他一筆不少的零花錢,讓他“可以買一些書”,八十年之後在同一個巴黎,我們聽到他說要買一大本大開紙與散裝咖啡,以便在逃脫不了的死亡來到之前再寫一部書。有關他撰寫的悲劇、故事、詩歌、哲學與物理論文,都不用在該書中用一章的篇幅來評論。與同時期的幾十個詩人相比他的十四行詩寫得並不好。作為一位曆史學家,他的資料既不可靠,又相當乏味,在科學方麵的探索他也不過是達到我們在星期天的報紙上看到的那樣的水平。可他是愚蠢、狹隘、執拗與凶殘的敵人,因為勇敢堅強,他的影響持續到了一九一四年大戰以前。

伏爾泰生活的時代是走極端的時期,一方麵是個自私無比和腐敗守舊的宗教、社會與經濟製度,另一方麵則是大量積極卻又太過熱忱的青年男女,他們希望有個太平盛世,可完全沒有建立在實際的基礎之上,無非是一片好心而已。他是個毫不起眼的公證員的兒子,麵無血色,體弱多病,幽默詼諧的命運將他帶到了鯊魚與蝌蚪的大旋渦中,除了溺死,就是遊出來這兩種選擇。他選擇了後者,想遊出來衝到岸上。他長時期與逆境作戰的鬥爭方式時常讓人懷疑。他乞求、奉承、扮演小醜的角色。可這是在他無任何版稅與成為文學神匠之前的行為。讓這個從來也不為糊口而寫粗糙作品的作者將第一塊石頭扔出去吧!這不是說伏爾泰為多扔幾塊磚塊而發愁。在他漫長繁忙的一生之中,他致力和愚蠢鬥爭,曆經了不計其數的挫敗,所以對被當眾挨打或是挨人家扔過來的香蕉皮這樣的小事毫不在乎。然而他是一個頑強不屈、充滿希望的樂天派。假如今天他在國王的監獄裏打發時間,說不定第二天便會在驅逐他那個宮廷裏得到一個名聲顯赫的職稱。

倘若說他的一生都不得不去聽那些惱怒的鄉村教士謾罵他是基督教的敵人,誰又能知道在塞滿了情書的舊櫥窗的角落裏,興許還扔著教皇贈予他的一枚漂亮的勳章,來證明他既遭受到了教會的責難,也得到教會的讚許。對他來說這是不足為奇的。他盡情地享受人世間的快樂,年複一年過著奇特、多姿多彩的生活。在血統上伏爾泰屬於中間階層。他的父親,因為少一個體麵的名稱,能夠叫做是開私立信托公司的人。他給很多富豪貴族的心腹做事,兼管他們的法律以及財務事宜,所以年輕的亞魯艾(因這是他家的姓)習慣於和比自己的家境稍為好點的人家打交道,這為他後來壓倒大部分文學對手提供了有利條件,他的母親名叫德·奧瑪爾德。是個窮姑娘,沒給丈夫帶來任何嫁妝。不過她的姓前有一個小小的“德”字,一切法國中產階級(同普通歐洲人,尤其是為數不少的美國人)對此都肅然起敬,她的丈夫認為得到這樣的獎賞是非常幸運的了。她的兒子也沉醉在被封為貴族的祖輩給他帶來的光環中,一開始寫作他就將具有平民色彩的弗朗西斯·瑪麗·德亞魯艾改為具有貴族血統的弗朗西斯·瑪麗·伏爾泰,可是他怎樣更改、在哪個地方更改了自己的姓氏,還是個未解之謎。他有個哥哥,一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