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破這怪圈,杜絕這種循環反複的對立惡果,先要打破所謂高人一等的身份,但也不能把這些人拉下深淵。
羽林衛隻是一種職務,方士也是一種職務,沒必要奇貨可居家族壟斷,未來,所有人都該有選擇:符合條件的,就可以去做羽林衛,學識技能過關的,也可以入方士門,那些世襲的方士和羽林衛,對繼承父業不感興趣的,可以做買賣、當個手藝人、或者去黃金礦山做高危但高薪的工作。
這變動會遭受阻力,改製會需要很多時間——慢慢來吧,最頑固的那群人已經被圈在條石大獄裏了,用一代人、或者兩代人的時間,可以實現和改變很多東西。
等到這轉變走上正軌之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除了李金鼇和阿禾,她沒對任何人提出關的事,主子在的話,哪怕暫不露麵、什麼事都不做,對內對外也是一種震懾——隻說戰事初定,有要緊事要忙,小事各人自定,大事找金蠍會和阿禾商議就好。
散了之後,阿禾幫她收拾行李,很有點意在沛公,收拾到一半,吭哧吭哧往她身邊湊,遞了封信給她……
葉流西心知肚明,裝不知道:“這什麼呀?”
阿禾吞吞吐吐:“你幫我交給肥唐唄,就是……大家好久不見了,問候一下。”
葉流西斜乜了她一眼:“問候這麼厚?不帶,太重了。”
阿禾急得跺腳:“你是開車出去,我一封信能有多重!”
葉流西把信接過來,故意拿話揶揄她:“真是想不到啊阿禾,蠍眼的男人,高的帥的,隨便你挑,你卻偏偏喜歡一個腦袋都要禿了的人……”
阿禾氣得麵紅耳赤:“肥唐隻是頭發少一點,那不叫禿!還有,誰喜歡他了,普通朋友!”
一生氣,跑了,也不幫她收拾行李了。
不收拾就不收拾,葉流西無所謂:關外什麼東西沒有啊,多帶幾塊金磚就行了。
從黑石城到屍堆,照舊花了三天。
葉流西開昌東的車,阿禾有點擔心,因為讓人檢修的時候,都說怕這車支撐不了:畢竟曾經補過胎,補後又折騰過很多次,而且這車胎是特製的,關內根本找不到同型號的胎去換。
但葉流西就想開這輛車。
末了找了個簽家人來測黃符字簽,問的是這車能不能帶她見到想見的人。
給出的結果是:稱心遂願。
無可置疑的吉兆、上上簽。
車過小揚州,葉流西加了油,順帶捎了一桶備用:這量足夠她出無人區了,也不知道昌東現在在哪,出了白龍堆之後,她計劃沿哈羅公路往北走——反正丁柳是一定會回柳七那兒的,柳七家大業大,不可能挪場子,她從柳七那順藤摸瓜,應該會有收獲,隻是時間長短而已。
出玉門關的刹那,起了風沙。
風沙之上,是溫柔月色。
隻是一道看不見的門檻,隻是一個車身的距離,感覺已經截然不同:那一頭,她是西主,令行禁止,身周時刻水流暗湧,做什麼都要權衡克製;這一頭,她誰都不是,芸芸眾生間的小人物,幹什麼都隨心自在。
她把車子開到曾經的白龍堆營地。
看得出來,這裏似乎成了個常駐的紮營地,地上有火堆燒過的痕跡,還散了些生活垃圾,大風一吹,紙條和塑料袋就亂飄。
沒素質,人家昌東帶隊的時候,都會把這些垃圾收攏了燒掉。
葉流西下了車,把營地的垃圾收攏了一下,找了個背風處點火燒掉,燒到一半,頭頂飄過一張漏網的長幅紙條,她伸手一撈,就撈住了。
正要送到火堆裏,看到上頭有字,還畫了兩顆丘比特之箭穿就的紅心。
湊近一看,上麵寫“永結同心婚紗攝影”,後頭一行小字:孟先生、喬女士百年好合。
現在拍婚紗照的人可真會玩,都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葉流西把紙條扔進火裏,看火焰驀地躥高,忽然有些出神。
這該不會是什麼預兆吧?
怎麼燒個垃圾都讓她看到人家結婚拍婚紗照呢?
昌東……現在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昌東打了個嗬欠。
他有點困,這九個月以來,他的作息控製得很好,晚十一點左右準時上床就寢——現在,都過點快一個小時了。
麵前的桌上,擺了個生日蛋糕,據說是丁柳花了大價錢特別定製的:蛋糕正中央立了個慈眉善目的菩薩,菩薩懷裏抱一根燃起了焰頭的蠟燭,蛋糕的盤麵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東哥不死”、“菩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