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到了午時,雪還是未停。我沒有穿鬥篷,凍得雙手通紅,暗中盼望師太下回去的命令。過了半晌,師太告訴凍得發抖得我:“明年開春有個比武大賽,感興趣的話你也去看?”很詫異師太的“邀請”,因為即使我開始光明正大的習武,她也沒主動通知我觀看比武,所有的小道消息還是以前莫空易和他幾個弟兄幫我打聽的。“可大寨的比武不是入秋嗎?”她道:“這次的比武是楚國官員們私下辦的,不論貧富和功夫差距,所有的有誌之士都可以參加。”我沒有感到詫異,隻覺得這是楚國兩派鬥爭的開始。
所謂鬥爭的根源,還是秦國。秦王采用遠交進攻的戰術,既然他們計劃滅魏國,定要結交周邊國家。麵對秦國使者的遊說,楚國內部分為兩派。一派遵循唇亡齒寒的道理,主張與魏國並肩作戰。另一派主和,覺得秦國派人說希望結交為友,要是拒絕惹惱秦王,後患無窮。楚君一時拿不定主意,暫時作罷。此事本是待議,可兩派早按捺不住。一方是派官員到秦國獻寶物討好秦王的寵臣,以表誠心。另一方則舉辦比武,希望征集有誌之士來積極備戰,雖九死其猶未悔!
我主戰,雖知道秦國強大的實力已到他國無法逾越的地步,雖知道會有更多的人像我父親一樣為國捐軀。但我寧可向往那飛蛾撲火般的壯烈,也不願像昏庸的人一樣,在血淚中歡歌笑語,最後打著亡國奴的旗號到秦國朝拜。
心中無限感慨,我忽的對師太道:“我為您唱一曲吧!”她沒有拒絕,淡淡的點頭。我起身,站在她麵前,清唱: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樞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沒有舞,這樣慘烈的歌我不知怎麼配舞。也許隻有慘烈的沙場能和它相得益彰吧!“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飛雪中,我仿佛看到父親的臉,看到母親的淚,看到趙國人們的鮮血,看到殘忍的沙場,看到沒有回頭路、此時站在秦宮麵前的我。我不能對師太講我的心情,怕她憤怒,怕她痛心,更怕自己軟弱。
用歌聲來傳達我的心情,希望她懂。
不知她是否理解,聽後,她如往常一樣,起身說了句:“回!”我跟在她身後,卻感她背影中帶有沒來由的惆悵。
痛苦糾纏著我。一直想單打獨鬥,就連我曾經信任的莫空易我都不舍得透露半分,如今才知道自食苦果是何意。
“必有辦法,再者……”突然想到了軒轅,想到了他的“再者”。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說不定他和自己一樣,有著同樣的恨,同樣的目標?可他真的值得信賴嗎?那個消失的黑衣劍客還會回來嗎?
等我徹底想通,希望再見他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時。沒想到,竟在那樣的場合中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