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長久太平的世界宛如海市蜃樓,美好卻不實際。就好像楚國一樣,十年前的國泰民安下其實是暗流湧動。當暗流湧出,人們內心的慌亂足以掩蓋浮華的外表。
近來,大寨的氣氛緊張而詭異。師太整日不著寨,在外神秘的忙碌。每次回來都會帶一兩個新收的徒弟。十年來,消失的人和新收的人對等,寨中的人數毫無變化。莫空易不在,我也習慣了師太對此事的沉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靜觀事態變化。
再去見軒轅已是秋收時節。幾個月的苦練過後,我對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本不是專程去見他,隻是回到瀑布邊而已,誰知他也在那裏。想來他是湊巧路過,其實不然。
“幾個月到哪裏去了?”我被他問的莫名其妙:“誰說我要天天在這裏?再說,我又沒說我還會回來?”他輕笑:“誰說我在等你?”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倒是到了個尷尬的境地。“那你來此地有何貴幹?是因找不到對手而苦悶嗎?”我很不友好的諷刺。他神色頓時黯然,眼中最後的餘暉也散去。我心一慌,覺得方才心急的話不妥了,正想改口,就聽他恨恨的道:“秦要滅魏國!幾年之內就會開戰。”
照他們這種以賂秦換取片刻安寧的代價,我早就想過,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心驚。又有個國家將滅亡,是不是天下又多了幾個自己呢?“那你和你的掌門師傅怎麼辦?”我居然關心的問了句。他長歎聲,眼中有股熟悉的恨意:“必有辦法,再者……”“什麼?”我急切的追問,仿佛想從他的話中尋到什麼。他沒再回說,猶豫的看著我半晌,轉頭離開。我隻是望著他的背影,無力說出今日來此的理由。當時的我沒有去猜他那“再者”的意思,主要是沒敢去猜。其實,我倆又何嚐不是一樣?
第二日我照樣去練劍,並沒有和他比武之意,隻想看看他是否還在。果不其然,他走了。也許是被我生硬的態度趕走的,也許是他回魏國和掌門師傅商量對策。不知怎的,我到希望他是第二種。過去莫空易怎樣對我我都不會多想,可那黑衣劍客的態度卻在我心中莫名的堵上一塊。明知自己多心,卻怎麼也去不掉這塊。
又到冬季。
寨中的梅花開很好,正裝點著蒼白的世界。有了它們,萬世間的荒蕪也被衝淡了些。
這些日子,師太的精神忽然間下降許多。她的容顏一如初見,但臉色憔悴了。不是操勞過度的倦色,而是早衰的跡象。一連幾日我都反常的沒有練武,整日陪著她。
又是個漫天飛雪的日子。師太穿著紫紅色的皮毛鬥篷坐在院內。她仰望天空,讓晶瑩的雪花觸碰她的臉。我早就習慣了和她在一起的沉默,由開始的尷尬變的覺得舒服,因為這一刻心中是溫暖、安詳的。
我摘一束梅花給她,她微微一笑,把花放在麵前的石桌上,又示意我坐下。我坐在她對麵,看到的卻是嚴肅的眸子。“言之,你往後有什麼打算?”不知她為何這樣問,也許她真的知道了什麼,也許她隻是隨意猜。我絕不能把我的想法告訴她,無論聽後她是幫我還是阻止我,結果都會對大寨不利。我用高聲掩蓋內心複雜的情緒:“一輩子跟隨師太,學習武藝!”她笑了,眼中有著異樣的溫柔。可就如雪花融化般,她的笑很快消失,眼神又恢複了平靜。我想再問什麼,但怕越說越錯,還是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