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萬頃波中得自由
西疆天山是天朝疆土上首屈一指的大山,也是隔絕蠻夷戎狄的天然屏障,怎料在前朝末年,天際忽然降下一道閃電,宛如巨斧,將天山生生劈做兩半,至此便開通了天朝與蠻夷戎狄的通道,此路也被人稱作是天路,而天路中段受雷斧之力最重,故成深穀,恰恰又將天路分割兩段,世人又稱此穀為天穀,當年高祖皇帝以雷霆之勢一統天朝河山,遂率領兵眾欲要西進拓展疆土,卻被天穀所阻,一怒之下便命人開鑿天山,勞民費財,耗時三載,終建造了一座縱貫天穀的城池——博新。
博新是天朝與蠻夷互通的要道,乃是積天朝數萬人民汗水淩空而起,前後山路崎嶇艱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天穀,若要大軍一舉攻占博新,幾乎是不可能,而蠻夷大軍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了博新,城中天朝守軍無一逃脫,因此,蠻夷攻占博新的方法始終是個秘密。
宇文清明領著兵馬大張旗鼓的攻城,看似是衝發一怒為紅顏的魯莽之舉,實則他早就挑選出一批善於攀爬的將士由鐵飛帶領暗中攀上天山,博新是建在半山腰的位置上,下方山路崎嶇,又有天險深穀,易守難攻更勝伏龍城,但博新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也是七日前逍遙令暗中提醒宇文清明的,天城(博新的別稱),恐高之勢!
“報——天朝兵馬已到山腳下。”
“何人領軍?”
“宇文清明。”
“宇文冬辰可有隨軍?”
“沒有。”
楚流風眉頭一皺,問道:“可知他身在哪裏?”
斥候兵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竟開始發抖,“屬。。。下不知。”不待楚流風有所反應,竟又開始求饒起來,“王子饒命。。。 饒命啊。。。”
“廢物!”抬手之間,便已結束了那斥候兵的性命。
“流風——”站在一旁的妙仙本欲阻攔,卻終究晚了一步。“這種時候,正是用人之際,你——”
楚流風擺手阻了妙仙的言語,又以眼神示意屬下將那斥候的屍體拖下去,然後才道:“我的軍隊不需要廢物!”
“可他畢竟是蠻夷族人,流風,你一天之內連殺了十幾個士兵,再這樣下去,會軍心大亂的!”妙仙苦口婆心,可楚流風卻毫不理會,他仰首看著城樓至高之處那被綁縛在旗杆之上的身影,唇角苦澀地咧開,“那又如何?”他連他的天下都可以祭旗,殺幾個士兵又算得了什麼!
看他那副神情,仿佛除了旗杆之上的那個女子,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微不足道,他怎麼可以這樣,為了一個欺騙、傷害過他的人,居然變得殘暴嗜血,甚至濫殺自己的同族士兵。十幾年來,妙仙何曾見過這樣的楚流風。
“好,你想殺就殺,我不攔你,不過,午時之前,我必要逍遙令血濺蠻夷大旗!”妙仙撂了狠話,轉身便上了城樓。楚流風在她轉身之際問了一句:“師父,她體內的斷玉殤。。。”
“我的血蛭已經融進了她的骨血,隻要她敢動用內力,一個時辰之內必斷七經八脈,全身功力俱廢!”話落,妙仙回首看著楚流風,笑道:“她跑不掉的!”
楚流風也笑,眸中的深意卻讓人不懂,“那就好!”忽然,又仰首對著旗杆上的身影大聲喊道:“這是宇文冬辰的功勞啊!”
旗杆之上,那被繩索緊縛的身影依舊是八風不動,隻有唇角微微翹起,絕美的弧度。
午時之前,逍遙令血濺蠻夷大旗!
這不僅僅是妙仙對楚流風撂的狠話,也是對宇文清明和宇文冬辰放下的餌。
逍遙令是餌,是能夠將宇文清明和宇文冬辰同時引入死地的餌。可縱然如此,宇文清明還是毅然決然地挺身而上,距離午時,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他根本來不及多做考慮,便踏上了這條艱險異常的道路。
宇文清明隻帶了兩萬的先鋒士兵,原以為路上會是陷阱埋伏重重,不想一路行來卻是順利異常,直到來到博新城門腳下的時候,敵軍亦是無半點動靜,一路上簡直靜地匪夷所思。
“清明太子,別來無恙吧?”暗啞的聲音忽然從城樓上傳來,宇文清明仰首看去,正見妙仙在上麵笑的得意非常,她身前有一巨大的旗杆,旗杆之上除了迎風飛舞的旗幟,還綁縛著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那女子迎著宇文清明的目光淡淡微笑,竟看得人眼目生疼。
“令兒。。。”
這女子一身風華,絕豔天下,有人想將她捧入掌心還恐有失,卻怎能舍她這般受苦?
“楚流風,你若還是男人,便放了逍遙令,縛我上去替她!”
“太子,不可——”
宇文清明揮手阻了屬下勸諫,仰首再次問道:“如何?”
楚流風聞言,終是忍不住上了城樓同宇文清明對視,“宇文清明,你想換走逍遙令沒那麼容易!”說著,往城下掃視了一番,又道:“宇文冬辰呢,他在哪裏?若想我放了逍遙令,除非絕世雙嬌一同祭我蠻夷大旗!”
宇文清明無可奈何,唯有看著旗杆之上的身影心急如焚。
此時,妙仙看了看日頭,忽然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弓箭手準備!”
宇文清明心頭一驚,見城樓上的弓箭手卻是都對準了旗杆之上的逍遙令,情急之下,哪需多想,腳下使力便要淩空而起,生死都隨那女子一起。
“住手!”這一聲喊竟生生阻了宇文清明的勢頭,他定身回首一看,卻見身後隊中走出一人,氣勢狂傲,王風隱現,正是宇文冬辰。
他原想隱身在大隊人馬之中,尋找時機一舉救下逍遙令,可是眼見得城樓之上數千弓箭手全都對準了逍遙令,卻再難忍耐了。
宇文冬辰仰首對著逍遙令喊道:“逍遙令,我來赴你的七日之約!”
逍遙令啟唇而笑,如三月春風,百花齊綻,紛亂了人心的飛紅。。。
這時,楚流風突然拍掌大笑,“好!好!絕世雙嬌終於到齊了!”
宇文冬辰沉了臉色,道:“楚流風,你不是想我二人一同祭你大旗嗎?如今我已現身,你總該放了逍遙令吧!”
楚流風冷聲笑道:“宇文冬辰,方才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你是否來了,如今你既已現身,我也便沒什麼顧忌了。”說著,他側目給了妙仙一記暗示,然後,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擴大開來,他突然仰起頭對逍遙令笑道:“今天我便要你看著他們是如何——死的!”
逍遙令心頭一震,隻聽一陣極其詭異的笛聲在城樓之上霍然響起,緊接著便感覺到許多飛
蟲鼠蟻的嗡鳴之聲從四麵八方潮湧而來。
這是。。。花毒宮的驅蟲術!
腰間寶劍嗡嗡震顫,仿佛在告知主人,危險即將降臨,宇文清明拔劍而出,一邊提醒身後眾人小心,一邊對宇文冬辰道:“哪來的這麼多毒物?”
宇文冬辰抬頭看了看城樓上的妙仙,見那詭異的笛聲正是由她所奏,不覺心下起了寒意。
“看來毒妙仙將花毒宮的毒物全部搬來這兒了。”
宇文清明見那些毒蟲鼠蟻掠過之處,石間草木皆都瞬間枯亡,不由變了臉色,“難怪當初博新守衛無一逃出,原來是被這些毒物害了性命,冬辰,莫非你我今日也要亡在這裏?”
宇文冬辰眉間厲色一閃,看著城樓上的妙仙道:“隻要除了毒妙仙這個始作俑者,一切尚還難定!”說著,人以離地而起,驟然向妙仙飛去,宇文清明運用起五行迷蹤步法,緊隨其後。
眼見絕世雙嬌一前一後直奔城樓而來,楚流風暗暗冷笑:“來得正好!弓箭手!”揮手即落間,便有數萬支箭朝宇文冬辰二人齊齊射去。
宇文冬辰和宇文清明雖然依靠身形幻化靈活不被飛箭所傷,但前進的勢頭卻是被阻了下來,這時,那些致命毒物已然臨近了天朝部隊,轉眼之間已有數十名將士中毒身亡,照此下去,那兩萬將士怕是性命不保,宇文清明心神一急,便全力揮動寶劍,將身前開出一道縫隙,連同宇文冬辰一起漸漸朝城樓逼近。
楚流風見此,便抬手一揚,又是兩隊人馬上了城樓,這時,被縛在旗杆之上的逍遙令不禁臉色驟變,這兩對人馬竟都是弩箭手,弩箭不論是速度還是威力都要強過弓箭數倍,這要是射入人身,必是把人活活釘在地上,難以活命。
此時,騰在半空中的宇文冬辰二人亦是看到了弩箭手,禁不住都變了臉色,楚流風不惜一切的想要他們的命,他說過他要逍遙令親眼看著他們是如何死的。
轉眼之間,數百支弩箭紛紛上了弦,楚流風在城樓之上揚起的手緩緩落下,唇角的笑意冰寒刺骨,緊接著,數百支弩箭錚錚離弦,穿透空氣的尖嘯之聲,宛如地底九幽的惡鬼,欲擇人而噬,宇文冬辰和宇文清明自知在劫難逃,生死一線之際,竟是一同仰首,想在最後時刻再去看看那女子是否風華依舊,灼人眼目,卻不曾想,他們仰首之際,竟見那女子使力掙開了身上的繩索,一掌劈斷了旗杆,舉了蠻夷大旗悠然而降,這一連串動作看似優美緩慢,實則瞬息而成,下一個呼吸,便感覺到身前風聲大作,蠻夷大旗淩空旋轉起來,宛如一個巨大的漩渦裹住了所有的箭矢,再一轉眼,便看到所有箭矢皆被反射回去,城樓之上響起一片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