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文多提了一嘴,問起今天的出行。
沈玨喃喃解釋道,“我爸陪我出去買衣服啦。”
他甚至了解到文文和阿沅沒有念書以後,刻意避開提及有關開學典禮的事情,這種強大的共情似乎她們原本並沒有在太太以外的人身上見過,尤其是在這個家裏——
完全沒了架子的沈玨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麼討人厭了。
更重要的是,文文和阿沅也發現了沈玨跟著沈光耀,自然而然讓先生承擔起了諸如今天買衣服之類的義務,某種程度上解放了她們的暮暮姐。
在此之前,先生看上去就不像是回去陪孩子買衣服的人啊。而放以前,扮演這個角色的隻有可能是顏暮。
文文率先察覺了不對勁,認定了顏暮之前和他們通氣時沈總的不正常。
沈光耀在是那個台階的時候也頻頻回頭,放下了高傲的身段,舍得吐露出幾個寶貴的話來,“你們幾個怎麼會過來,是顏暮走之前安排你們過來幾天?”
阿沅不怎麼會說話,可見文文在先生麵前拘謹不言,隻有輪到她自己來說了,她順著先生的意思找了個合理的借口,“暮暮姐的確這麼安排了我們……”
話音剛落,文文卻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是要回來住幾天的節奏?
她們可是在外麵過慣了自由散漫的小日子,真的又得回來接受命運的擺布和安排,但是轉念一想為了太太,她願意忍,就算是先生臉上露出些許白眼,她也打算強壓下去,大不了如實稟報給顏暮。
沈光耀本來就因為那條回應而有幾分飄飄然。
如今更是因為顏暮特意派人照顧他的生活而動容,他錯誤的想法越積越深,以至於他自己不知道走上了怎樣的一條路,冷言冷語的他變得寬容而又和善,著手安排道,“那你們這幾天就安心住下。”
文文囁嚅了一聲,阿沅趕緊點頭應下。
她們也不知道沈先生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是以前沒發現先生是個慈眉善目的人,抑或是先生原本就是個任性自已的家夥,高興時對人人頂著一張笑臉,不高興時則是不屑偽裝。
以他的身價作為保障,他自然是不必看任何人臉色,想高興時發瘋都行,又有誰敢阻攔他。不爽時估計意誌消沉,搞得四周人都不開心,這就是男人,阿沅不動聲色地在內心暗歎了一遍又一遍。
而在此之前,太太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又輾轉難眠了幾次。
如此看來,文文和阿沅都唯有更心疼顏暮。
文文不知道阿沅時瘋了,還是最近多得的自信,才使得她勇於站到先生的眼皮子底下,發聲道,“沈先生千萬不要多想,我們來也是為了查看沈玨的學習狀況,不是來照顧您啊,太太想必不會有心思想這些的。”
阿沅眨了眨,靈動的雙眸在不經意間為太太撇清了關係。
文文恍然回神,這總算明白阿沅的說法有多高明了又多有必要了。
所有人都知道顏暮已經和沈先生離婚了,她們貿然來訪,的確應該事先說明的。
而顯然,阿沅上前這麼一說,沈先生臉色的確很快就暗淡下來了,他的目光猶如一道驚雷,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勢必要拷問出其他的答案來。
然而,文文和阿沅不可能為了觀察沈先生的近況一會,就徹底遺忘了她們的使命。
太太的名譽一刻也不容辱沒。
沈玨眼見氣氛不妙,立馬護送著親爹離開,又轉頭給在場的無疑都是一個含蓄但是很明顯在說“我爸不正常”的眼神。
文文和阿沅又怎會不心知肚明呢,先生縱使是沒病,在有關太太的事情上,仍然表現得不大正常,要說他對太太徹底喪失了所有的希冀,絕對不可能。
說不定先生心中還在和其他圍繞在顏暮身邊的人默默較勁呢。
這不說一聲,都過意不去了。
沈光耀內心深處像是有和無止盡的聲音也不斷提醒著他,她已經離開了,又或者換個意義說,她不可能再為他浪費任何的時間了。
那聲音衝出層層的迷霧。
如破土的春筍,一發不可收拾地生長起來,隻不過,沈光耀習以為常地將這些又拋之腦後,他麵容冷峻,仿佛不把這些年輕人的話放在心上,麵對的隻不過是一場無稽之談。
而他的太太從未遺忘過他一樣——
顏暮今兒個確實沒忘他,怕他人到中年,太有錢了犯病了,這在華國國內的富豪圈裏並不少見,什麼物質太過豐盛了,內心就開始匱乏了。
沈玨的話,顏暮還是記掛在心裏的。
此時,三亞下了一陣細雨,朦朧中女人站上了開業臨時搭建的台子,她穿著一雙黑色經典係列的高跟鞋,笑容明媚得體,步調完全沒有受到這微微細雨的影響,她徑自走到了台上的正中央。
她安然不動地調整了下話筒。
然後大屏幕上滾動起有關顏暮的直播來,那張美麗的麵孔像是終於有了一個著陸的載體,無限放大的屏幕也無法挑剔出她臉上細微的瑕疵來。
她如同陰雨裏升騰起的那一輪太陽。
“感謝諸位來賓的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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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其實並不怎麼安心的沈光耀難得守時地打開手機,無需助理的有意提醒,他的手機畫麵當中出現了個女人,她站在飄搖風雨裏,如同站在一副賞心悅目的水墨畫中。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光景,她亦是在人群裏如此出挑。
而在那個時候,她身處中產,他一窮二白,精致的她無論如何都看似不會為自己這種人flop原來的階層,可她絲毫不介意這些差距,並且稱之為“微不足道”的。
隱沒在人群裏的光芒透過層層烏雲。
他無比專注地看著,也回憶著自己是如何一點一滴地失去她的過程,往昔叫人沉迷,也叫人吃痛。:,,.